陳沐陽如同最老練的獵手,呼吸變得極其悠長、緩慢,身體紋絲不動,隻有目光緊緊鎖住野豬每一次扭動暴露出的要害區域。弓弦被緩緩拉開,粗糙的麻繩深深嵌入手指,木弓臂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嘎”聲,積蓄著毀滅性的力量。冰冷的燧石毒箭頭,在昏暗的林間閃爍著幽暗的微光,如同死神睜開的眼睛。
就是現在!
野豬又一次奮力蹬踏後腿,身體短暫地向左側扭轉,將右側的肋部暴露出來!那個瞬間,它的動作因為力竭而出現了一絲凝滯!
弓弦震響!低沉而充滿力量!
“嘣——!”
毒箭離弦!
沒有普通箭矢破空的尖嘯,這支更重、裹著油布的毒箭,飛行軌跡更加低沉、迅捷,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沉悶的破風聲!如同一道貼地飛行的黑色閃電,直撲野豬暴露出的側肋!
“噗嗤!”
一聲極其沉悶、仿佛紮透厚皮革又深入血肉的鈍響!
沉重的毒箭,帶著巨大的動能,狠狠地、完全沒入了野豬的右側肋部!隻留下短短一截箭羽和包裹箭杆的油布樹葉露在外麵!
“嗷嗚——!!!”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完全不似豬嚎的慘嚎猛地爆發出來!野豬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猛地向被射中的反方向左側)劇烈地抽搐、痙攣!被套索勒住的脖頸和前軀瘋狂地向上挺起,四蹄的蹬踹瞬間失去了之前狂暴的節奏,變得混亂而無力!那雙充血的小眼睛猛地凸出,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驚恐!
毒!見血封喉的劇毒!
毒素隨著血液奔流,以恐怖的速度侵襲著它的神經和心臟!
野豬的掙紮並未立刻停止,反而在劇毒的刺激下爆發出最後、也是最混亂的瘋狂。它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口鼻噴出帶血的泡沫,身體劇烈地甩動、撞擊著旁邊的樹乾和板根,巨大的力量讓整個陷阱裝置都在呻吟、顫抖。被毒箭射中的部位,黑色的血液混合著組織液,開始順著箭杆周圍緩緩滲出,染黑了粗糙的鬃毛。
但這瘋狂的垂死掙紮隻持續了不到二十秒。它的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粗壯的四肢開始發軟、顫抖。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最終,巨大的身體猛地向下一沉,被吊著的前軀無力地垂落,隻剩下後蹄還在微微抽搐。凸出的眼睛失去了光彩,變得渾濁而空洞,口鼻處流出的血沫也漸漸止息。
林間瞬間恢複了寂靜,隻有那棵被拉彎的小樹,還在發出輕微的、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以及套索勒緊皮肉發出的細微“咯咯”聲。濃烈的血腥味和野豬特有的騷臭味混合著,在潮濕的空氣中迅速彌漫開來。
陳沐陽依舊保持著放箭後的姿勢,弓弦還在微微震顫。他的後背已被冷汗徹底浸透,握著弓臂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微微顫抖。剛才那電光火石間的決斷和精準到毫厘的射擊,幾乎耗儘了他全部的精神和體力。他看著那頭懸掛著、已然斃命的龐大獵物,沒有喜悅,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和麵對這龐然大物的沉重壓力。
他不敢立刻上前。毒箭的威力超乎想象,但他必須確認這頭猛獸徹底死亡。他靜靜地等待了幾分鐘,直到野豬的屍體再無任何動靜,連最後一絲抽搐都停止了。
他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血腥味濃烈得令人作嘔。他先用獠牙矛遠遠地捅了捅野豬的腹部和眼睛,確認毫無反應。然後,他強忍著不適,開始處理這巨大而棘手的收獲。
首要任務是放血。他拔出腰間的鋒利石刀,小心地避開野豬粗硬的鬃毛和厚皮,在它相對柔軟的咽喉下方找準位置,用力切割開頸動脈。溫熱的、暗紅色的血液立刻汩汩湧出,流淌到下方的腐殖土上,迅速滲入泥土。放血能極大改善肉質,延緩腐敗,在悶熱的叢林裡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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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解下獵物。那棵作為“動力”的彈性小樹早已被拉得瀕臨斷裂,樹根鬆動。他小心翼翼地用石刀割斷了勒進野豬前腿腋下皮肉裡的藤條套索。沉重的屍體“嘭”地一聲砸落在鬆軟的腐殖土上,濺起一片枯葉和泥土。
分割這頭超過百斤的野獸是一項浩大而充滿血腥的工程。陳沐陽用獠牙矛和石刀配合,先費力地剝開堅韌的厚皮。鬃毛下的皮層堅韌異常,脂肪層很厚。他必須極其小心,避免劃破內臟汙染肉質。開膛破肚時,腥臊的內臟氣味混合著血腥味更加濃烈刺鼻。他迅速取出心、肝等可食用的內臟,小心地割下兩條肥厚的後腿肉和相對完整的肋排——這是最精華、最容易攜帶和保存的部分。豬頭過於沉重,獠牙或許有用,但暫時無法處理,隻能忍痛放棄。剩下的軀乾和內臟,他拖到遠離陷阱和營地方向的密林深處,用大量枯枝落葉草草掩蓋。這濃烈的血腥味,很快就會引來叢林裡的清道夫——鬣狗、禿鷲、螞蟻…它們會處理乾淨,但也可能引來更危險的東西。
當陳沐陽扛著用堅韌藤條捆紮好的、沉甸甸的兩大條豬後腿肉和一大扇肋排,以及包裹著心肝的棕櫚葉包裹,再次艱難地涉過冰涼的溪水回到營地時,天色已經完全黑透。篝火被陳景行重新點燃,跳躍的火光映照著父親震驚而擔憂的臉。
“老天爺…這是…野豬?!”陳景行看著兒子卸下那沾滿血汙的沉重肉塊,聲音都有些發顫。那獠牙的形狀和鬃毛的硬度,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嗯。陷阱套住的。”陳沐陽疲憊不堪地坐下,大口喘著氣,簡略地講述了經過,重點強調了毒箭的一擊致命,“…那毒,厲害得緊。放倒它…沒撐過二十息。”
陳景行聽得心驚肉跳,看著兒子的眼神充滿了後怕和複雜。他掙紮著想起身幫忙處理這些珍貴的肉食。
“您彆動!”陳沐陽立刻製止,“腿傷要緊。我來弄。”
當務之急是處理這些肉,防止在悶熱的夜晚腐敗。鹽,此刻派上了決定性的用場!
陳沐陽在篝火旁清理出一塊乾淨的地麵,鋪上大片的棕櫚葉。他將還帶著體溫的豬後腿肉和肋排放在上麵。先用乾淨的溪水反複衝洗掉表麵的血汙。然後,他拿出那個珍貴的竹筒鹽罐。
他小心地拔掉木塞,倒出裡麵灰紫色的、結晶粗糙的鹽粒。鹽的數量有限,必須用在刀刃上。他先抓起一小把鹽,用力地在豬腿肉厚實、脂肪豐富的部位反複揉搓、按壓。粗糙的鹽粒摩擦著肉纖維,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鹽分迅速滲透進肉的表層,析出一些血水。接著,他用石刀在肉塊較厚的部位劃開幾道深深的口子,將珍貴的鹽粒仔細地、用力地塞進這些刀口深處,確保鹽分能滲透到內部。對於肋排,他也如法炮製,在骨縫間和肉厚的地方仔細揉搓上鹽。心肝則切成小塊,同樣用鹽仔細揉搓一遍。
一層薄薄的鹽霜覆蓋上了肉塊的表麵,在篝火的映照下閃著微光。濃烈的血腥味中,開始混入一絲鹹鮮的氣息。雖然遠不如現代精鹽的效果,但這是目前唯一能延長這些寶貴肉食保存時間的方法——醃漬。
處理完所有肉塊,陳沐陽將它們一層層疊放在乾淨的棕櫚葉上,用更多的棕櫚葉緊密包裹起來,最後用柔韌的藤條捆紮結實,做成一個巨大的“肉粽”。他將這個沉甸甸的包裹吊在了營地附近一棵大樹的較高枝丫上,遠離地麵,希望能避開一些地麵的蟲蟻和嗅覺靈敏的小型食腐動物。夜間的低溫也能幫助延緩腐敗。
做完這一切,他幾乎累得虛脫。手上、身上沾滿了血汙和鹽粒,混合著汗水和溪水,黏膩不堪。他用溪水草草清洗了一下,才疲憊地坐到篝火邊。
陶罐裡燉著清水和幾塊切碎的野豬肉邊角料,撒了一點珍貴的鹽。湯水翻滾著,散發出一種原始的、帶著血腥和鹹味的肉香。父子倆默默地喝著這簡陋卻無比珍貴的肉湯,補充著消耗殆儘的體力。
跳躍的火焰在陳沐陽年輕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後那個特製的藤蔓箭袋。裡麵,隻剩下兩支裹著油布樹葉的毒箭,冰冷而沉重。
野豬的獠牙仿佛還在眼前晃動,毒箭沒入肋部時那沉悶的聲響和野豬垂死的慘嚎,依舊在耳邊回蕩。毒箭的威力毋庸置疑,但也用掉了一支。
叢林深處,無邊的黑暗似乎比昨夜更加濃稠。吊在樹上的醃肉散發著誘人的氣息,飄向未知的領域。溪流對岸,那片剛剛賜予他們鹽霜和野豬的叢林,此刻在夜色中如同蟄伏的巨獸。陳沐陽握緊了手中的獠牙矛,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鹽有了,肉也有了。但一種更深沉、更強烈的預感攫住了他。他們似乎用這短暫的豐足,驚醒了這片叢林深處某些更古老、更沉默的東西。下一次注視黑暗時,回望他的,將不再是單純的未知,而是被血腥和鹽味吸引而來的、真正致命的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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