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綠色的膽汁水灌入喉嚨的瞬間,陳景行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猛地向上弓起!喉嚨裡爆發出撕心裂肺的乾嘔聲,卻隻吐出幾口混著膽汁的酸水。隨即,他如同被抽掉骨頭的蛇,重重地癱軟下去,蜷縮在冰冷的岩地上,劇烈地痙攣起來。蠟黃的臉色在篝火映照下,瞬間蒙上了一層死氣沉沉的青灰!
“爹!爹!”陳沐陽目眥欲裂,死死抱住父親顫抖抽搐的身體,那滾燙的體溫和腹內翻江倒海的咕嚕悶響,如同最殘酷的刑罰,鞭撻著他的神經。黴變的毒素在肆虐,熊膽的猛藥在衝撞,父親的身體成了慘烈的戰場!
陳景行牙關緊咬,發出咯咯的響聲,指甲深深摳進身下的棕櫚葉,指節因劇痛而扭曲發白。豆大的冷汗如同溪流般湧出,瞬間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腹部劇烈地起伏、痙攣,每一次抽搐都伴隨著壓抑不住的、野獸般的痛苦呻吟。
“水…冷…好冷…”他牙齒打顫,語無倫次,身體卻燙得像火炭。
陳沐陽心急如焚,手忙腳亂。他脫下自己殘破的上衣,用溪水浸濕,一遍遍擦拭父親滾燙的額頭、脖頸和胸口,試圖物理降溫。又抓起水筒,不斷地喂父親小口啜飲清水,希望能稀釋毒素,衝刷腸胃。然而,幾口水下去,陳景行便猛地推開他的手,又是一陣劇烈的乾嘔和痙攣,吐出的隻有清水和膽汁。
時間在痛苦的煎熬中緩慢爬行。篝火的光芒在岩壁上投下父子倆扭曲晃動的影子,如同地獄的舞者。熏肉黴敗的氣息、膽汁的苦腥、嘔吐物的酸腐、汗水的鹹澀、還有草藥殘餘的清苦,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味道,充斥著狹窄的岩隙。
後半夜,痙攣的強度似乎減弱了一些,但陳景行陷入了更深沉的昏迷,呼吸微弱而急促,臉色青灰依舊。更糟糕的是,他開始斷斷續續地便血!暗紅色的血水混合著粘液,浸透了墊在身下的棕櫚葉,散發出濃烈的腥臭!
腸道出血!這是黴變肉毒素損害腸壁的可怕征兆!
陳沐陽的心沉入了冰窟。熊膽的猛藥似乎壓製了部分高熱,但並未阻止毒素對內臟的侵蝕。他束手無策!紫背草、金瘡草…這些外用消炎生肌的草藥,對內腑中毒毫無辦法!塔卡娜模糊的知識碎片裡,也從未提過如何應對食物中毒!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他的脖頸,越收越緊。他看著父親灰敗的臉,看著地上刺目的血跡,看著岩壁上那些指向希望卻又遙不可及的赭石刻痕…河對岸的曙光,似乎正隨著父親生命的流逝而迅速黯淡。
“不能死…爹…您不能死…”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一遍遍在父親耳邊低語,仿佛這樣就能拽住那即將飄散的生命之火。他隻能機械地重複著物理降溫、喂水、清理汙物這些徒勞的動作。
天光,終於在無儘的煎熬中,如同吝嗇的施舍,艱難地透過荊棘門簾的縫隙,滲入岩隙。陳沐陽布滿血絲的眼睛望向父親。
陳景行依舊昏迷,但呼吸的節奏似乎…平穩了一點點?雖然依舊微弱,但不再那麼急促混亂。最讓他心驚的便血,竟然也奇跡般地停止了!身下棕櫚葉上隻有少量暗紅色的陳舊汙漬,沒有新的血液滲出。額頭的溫度摸起來雖然還熱,但似乎不再那麼灼手!那股籠罩在父親臉上的死灰色,似乎也淡去了一絲,恢複了些許蠟黃的本色。
熊膽!是熊膽那霸道無比的苦寒藥性,終於開始中和、壓製黴變的毒素了?!
希望如同風中的燭火,微弱卻頑強地重新燃起。陳沐陽不敢有絲毫放鬆,立刻用清水仔細為父親擦洗身體,換上乾燥的棕櫚葉墊。傷口處的草藥糊也重新敷上新鮮的紫背草和水菖蒲根泥。這一次,父親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對抗體內的毒素了。
他摸了摸所剩無幾的熏肉乾——黴變的部分早已剔除丟棄,僅存的“好肉”也帶著揮之不去的淡淡酸敗氣。熊油塊倒是完好。他切下極小的一塊熊油,用削尖的小木簽挑著,在篝火餘燼上小心加熱融化。金黃色的油脂散發出濃鬱的葷香。
“爹,張嘴…”他捏開父親乾裂的嘴唇,將溫熱的、帶著油脂芬芳的液體,極其緩慢地滴入他口中。陳景行喉嚨無意識地滾動了一下,艱難地咽了下去。沒有嘔吐!
陳沐陽心中狂喜!父親能吞咽了!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信號!他又喂了幾滴融化的熊油,然後是小口小口的清水。這一次,沒有引發劇烈的反應。
做完這一切,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疲憊如同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精神和肉體的雙重透支,讓他幾乎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但他知道,時間緊迫!父親雖然熬過了最危險的一夜,但身體極度虛弱,必須儘快離開這個蛇蜥環伺、缺食少藥的絕地!渡河,是唯一的生路!
他強迫自己站起身,走到岩隙入口,掀開荊棘門簾的一角。清晨的巨石坡地,籠罩在濕冷的薄霧中。昨夜蜥蜴留下的拖痕在晨光中更加清晰。他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尤其是昨夜預警陷阱的方向——沒有新的痕跡。昨夜那家夥似乎沒有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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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短暫的安寧無法帶來絲毫安全感。黴變肉的教訓如同烙印刻在心頭——拖延就是死亡!他必須立刻行動!
目標:轉移至河邊,利用樹皮筏渡河!
他立刻開始最後的準備:加固擔架,那張巨大的棕櫚葉擔架再次被拖出。他用能找到的最堅韌的藤條,反複加固提手和邊緣。這一次,父親的身體更加虛弱,擔架必須承受長途顛簸和可能的涉水。
精簡物資,所有黴變的熏肉全部丟棄!僅存的少量“好肉”和熊油塊,用最厚實的棕櫚葉包裹嚴實,塞入藤兜最底層。水筒灌滿。火種罐檢查,確保悶燒的木炭充足。鹽筒、熊膽僅剩小半)貼身藏好。剩餘的紫背草、水菖蒲根等草藥用濕苔蘚包好。弓箭、毒箭僅存一支,另一支在昨夜父親中毒危急時已取出備用,後收回)隨身攜帶。獠牙矛是移動的支柱和最後的武器。
固定傷員,他用柔韌的藤條,在棕櫚葉擔架上編織出簡易的“安全帶”,將昏迷中的父親上半身和腰部牢牢固定住,防止在顛簸或渡河時滑落。傷腿則小心地用棕櫚葉纖維包裹,避免碰撞。
標記與偽裝,他在岩隙入口內側的岩壁上,用石刀刻下一個更大的箭頭,指向河流方向西北),並用赭石粉末重重塗抹。這個標記或許再無意義,卻是一種決絕的告彆。
當一切準備停當,已是日上三竿。陳沐陽最後一次檢查了父親的狀況。呼吸平穩,體溫偏高但穩定,沒有再次便血。他深吸一口氣,如同即將踏上戰場的士兵。
“爹,我們走!過河!”他低聲宣告,既是說給父親,也是說給自己。
他彎下腰,雙手抓住擔架前端的藤條提手,腰背和腿部肌肉瞬間賁張!沉重的擔架連同上麵的父親和物資,被他用儘全身力氣猛地拖離地麵!重量壓得他膝蓋一彎,但他死死咬住牙關,穩住了身形。
側身擠出荊棘門簾,刺目的陽光讓他眯起了眼。巨石坡地在陽光下顯露崢嶸,嶙峋的怪石投下清晰的陰影。他調整呼吸,一步一頓,拖著沉重的負擔,沿著昨天探明的、相對平緩的路徑,朝著西北方向、河流轟鳴傳來的地方,開始了艱難的遷徙。
每一步都重若千鈞。濕滑的苔蘚,盤結的樹根,突兀的岩石,都成為巨大的障礙。擔架的重量通過粗糙的藤條提手,深深勒進他的掌心,很快磨出了血泡。汗水如同小溪般湧出,模糊了視線,流進嘴裡,帶著鹹澀和血腥的味道。粗重的喘息在寂靜的坡地上回蕩,如同破舊的風箱。
擔架上的陳景行在顛簸中發出痛苦的呻吟,身體隨著擔架的起伏無意識地抽搐。陳沐陽心如刀絞,卻不敢停下腳步。他必須在天黑前趕到河邊,完成渡河!夜晚的叢林和未知的河岸,是絕對的死地!
下行的路越來越陡峭,林木也更加茂密。他不得不更加小心,用獠牙矛探路,避開濕滑的地麵和可疑的石縫。河流的轟鳴聲越來越近,如同沉悶的鼓點敲擊在心頭。
就在他艱難地繞過一片巨大的板狀根時,目光無意間掃過前方不遠處一棵枯死倒伏的巨大樹乾。樹乾腐朽中空,布滿青苔。而在樹乾底部潮濕的陰影裡——
幾點極其細微、在陽光下閃著濕漉漉冷光的粘液痕跡,清晰地印在腐爛的木屑上!痕跡很新!寬度比昨夜岩隙外的拖痕更寬,接近三指!痕跡旁邊,散落著幾片被踩碎的、顏色鮮豔的菌蓋碎片——一種常見的、但大型蜥蜴偏愛的食物!
不止一條!而且體型更大!它們就在附近活動!
陳沐陽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冷汗浸透了後背。他猛地停下腳步,屏住呼吸,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視著周圍的樹叢、石縫和倒木的陰影。手中的獠牙矛瞬間握緊,矛尖斜指前方。
死寂。
隻有風掠過樹葉的沙沙聲和遠處河流的轟鳴。
擔架上,父親發出一聲無意識的痛苦呻吟,在這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陳沐陽的肌肉繃緊到了極限。他緩緩地、無聲地放下擔架的前端,讓父親輕輕落地。他抽出獠牙矛,橫在身前,身體半蹲,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目光死死鎖定著粘液痕跡消失的方向——一片茂密的蕨叢和幾塊堆疊的巨石。
是繞路?還是硬闖?繞路意味著更崎嶇的地形和未知的危險,時間也更緊迫。硬闖…麵對可能不止一條的、隱藏在暗處的冷血獵手…
汗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砸在枯葉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叢林深處,河流的咆哮如同巨獸的催促。腰後,那支僅存的、裹著油布樹葉的毒箭,緊貼著皮膚,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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