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旁的夜晚平靜度過。酸橙與卡穆喬粉提供的能量遠超預期,陳沐陽醒來時感到久違的精力充沛,連小腿的舊傷也似乎輕鬆了些。阿圖早已起身,正用削尖的木棍在濕潤的沙地上刻畫著複雜的格狀圖案,眉頭微蹙,陷入沉思。
“在算什麼?”陳沐陽走近,認出那些符號有些類似瑪雅數字符號。
“距離。”阿圖頭也不抬,指尖點著幾個關鍵節點,“根據日出方位、山脊輪廓和昨天走過的速度…我們離蜂鳥穀應該還有三到四天路程。前提是…”她頓了頓,“不繞遠,不出意外。”
她站起身,用腳抹去沙畫:“但雨林沒有直線。”語氣裡聽不出情緒,隻是陳述事實。
早餐是昨晚剩餘的烤魚和酸橙水。阿圖將最後一點卡穆喬粉分成兩份,用樹葉包好收起:“關鍵時刻用。”
收拾營地時,陳沐陽注意到阿圖肋下那道被長矛劃破的淺傷邊緣有些發紅,她動作間有極細微的滯澀。“你的傷…”
“沒事。”阿圖拉好皮甲,語氣簡短。
涉過清晨冰涼的溪水,他們繼續西南向跋涉。濕度依舊驚人,衣物很快黏在身上。林間蒸騰著氤氳水汽,能見度不高。
近午時,阿圖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呼吸聲也重了些。陳沐陽再次注意到她下意識地用手護著肋側。
“停下。”這次他的語氣不容拒絕,“處理傷口。感染了會更麻煩。”
阿圖遲疑一瞬,看了看前方愈發濃密的樹叢,終於點頭。他們找到一處岩石裸露的小坡,坡頂有塊扁平巨石,相對乾燥通風。
陳沐陽讓阿圖坐在石上,卸下背簍。“我去找點水和你說的那種…冰樹葉?”
“不用冰樹。”阿圖搖頭,臉色有些發白,額角滲汗,“找一種藤,小指粗細,表皮灰褐,帶白色斑點,切開是紅色汁液。附近應該有…水汽重的地方。”
陳沐陽立刻循著水汽方向下坡,很快在一處岩縫滲水處找到了阿圖描述的藤蔓。他砍下一截,紅色汁液立刻滲出,濃鬱的藥草氣味。
回到坡頂,阿圖已自行解開皮甲和內襯,露出肋下傷口。果然,那道寸許長的劃傷邊緣紅腫發熱,有輕微化膿跡象。
“清洗。”阿圖遞過盛滿清水的大葉片,咬住一根木棍。
陳沐陽用洗淨的柔軟樹皮蘸水,小心擦去傷口周圍汙垢和汗漬,擠出少許膿液。阿圖身體繃緊,額角青筋跳動,卻一聲未吭。
“汁液…塗上去。”她聲音從牙縫裡擠出。
陳沐陽將那截藤蔓對折,讓紅色汁液滴落在傷口上。汁液接觸創麵,竟泛起細微白沫,發出極輕微的嘶嘶聲。阿圖悶哼一聲,攥緊了拳。
“這是什麼?”
“血藤ceinik)。瑪雅戰士用的…清創藥。”她喘息著解釋,“疼,但能殺腐肉,促新生。”
待白沫消儘,她又指示陳沐陽從背簍裡找出那包豹耳菇乾:“嚼碎,敷上,用軟樹皮綁緊。”
陳沐陽照做。乾菇嚼碎後形成深褐色藥膏,帶著涼意。敷上後,阿圖緊繃的身體才逐漸放鬆。
“得休息幾個時辰,等藥效深入。”她靠在岩石上,閉目養神,臉色依舊蒼白。
陳沐陽守在一旁,不敢遠離。他利用這段時間整理背簍,清點物資:所剩食物無幾,主要是少量塊莖、蘑菇和那點卡穆喬粉;藥材反而多了幾種;工具完好;水囊飽滿。
午後陽光炙熱,透過葉片縫隙投下光斑。阿圖似乎睡著了,呼吸逐漸均勻。陳沐陽注意到她手邊沙地上那些未抹淨的格狀圖案殘跡,心中一動,拿出自己刻畫了圖案的樹皮記錄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