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楊春蘭和桃兒早早地就把涼粉賣完了,母女倆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攤子,然後站在鎮口等待著林知意母子倆。儘管早上林知意曾說過不必等她,但楊春蘭心裡卻有些猶豫,畢竟,今天是她們最後一天賣涼粉,如果今天不等林知意的話,說不一定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等她一起回家了。想到這兒,楊春蘭還是決定在鎮口稍作等待。好在並沒有等待太長時間,林知意母子倆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道路的儘頭。
林知意看到楊春蘭和桃兒,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以後不用再去縣城賣涼粉了,這讓林知意感到無比輕鬆。她決定接下來的日子裡都安心地待在家研究鹵肉的製作方法,爭取早日研究出鹵肉的配方,早日開啟自己的賺錢之路。
信心滿滿的林知意決定一到家就立刻開始第一次嘗試熬製鹵水,但是鹵水做出來後,最終還得依靠食材才能反映出來鹵水的好吃與否。什麼食材最受歡迎呢?那一定是非肉莫屬了。想到這兒,她決定順路去劉屠戶那裡買點肉。
林知意讓楊春蘭和桃兒、櫟兒三人在鎮口看著推車,順便等她一會兒,她去買點肉就回來。
已經過了午時,太陽高高地懸掛在空中,這會兒正是一日當中最為炎熱的時候。街道上行人稀少,林知意頂著炎炎烈日,快步向劉屠戶的攤位走去。
遠遠地,她就看到劉屠戶的案板上還剩下幾塊肉,不過此時他的攤位前並沒有什麼顧客。稍微走近一些,林知意發現劉屠戶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棕樹葉做成的拂塵,有一下沒一下地驅趕著嗡嗡作響的蒼蠅。
劉屠戶的頭像小雞啄米似的往下一點一點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突然驚醒過來,然後迅速揮動手裡的拂塵,趕走那些煩人的蒼蠅。然而,趕不了兩下,他的頭又開始一點一點的,繼續坐著打瞌睡。
林知意來到攤位前,發現劉屠戶睡得正香。隻見他坐在椅子上,雙手手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捧著自己的下巴,雙眼緊閉,嘴巴微微張開,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水光。再看他身旁的地上,那把原本應該握在手中的拂塵,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然滑落,靜靜地躺在那裡。
林知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喊了兩聲“劉屠戶?”但劉屠戶都沒有聽見,仍然自顧自睡得正香。林知意又喊了兩聲“劉屠戶,我來買肉啦!”但回應她的隻有劉屠戶的呼嚕聲。很快,這呼嚕聲越來越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打雷了。
林知意雙手放在嘴前,圍成一個喇叭的形狀,她深吸一口氣,然後高聲喊道“聽得見嗎?有人偷肉啦!”
這一聲喊,使熟睡中的劉屠戶身體猛地一顫,原本支在膝蓋上的手肘往前滑了一下。由於手肘的滑落,劉屠戶的身體失去了平衡,他的身子猛地往前傾,由此帶來的失重感讓他的心差點跳出嗓子眼。不過,這一摔倒是讓劉屠戶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嘟囔道:“誰啊?大白天的,喊什麼喊……”話還沒說完,他突然想起剛才似乎聽到有人說“有人偷肉”,這可把他嚇了一跳。
劉屠戶一下子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原本還有些迷茫的雙眼瞬間變得銳利無比。他一邊彎腰撿起地上的拂塵,一邊惡狠狠地說道“誰要偷肉?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有誰敢來我老劉這兒偷肉,也不去打聽打聽,你劉爺爺我是你惹得起的嗎!”
放完狠話後,劉屠戶的身子也直了起來。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案板上,他的視線仔細打量著案板上的幾塊肉,仿佛是在確認有沒有被人偷過。當他確認這些肉與他睡著前並無二致時,他這才放下心來。
劉屠戶抬起頭,這才注意到攤位前站著一個人,他看向麵前站著的林知意,視線與她交彙。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剛才聽到的那句話,瞬間明白過來這聲音的主人正是眼前的林知意。
林知意臉上嗪著一抹淺淺的笑容,這笑容在劉屠戶看來卻有些礙眼。於是,劉屠戶沒好氣地給了林知意一個白眼,然後粗聲粗氣地問道:“你要啥子肉嘛?”
林知意乾笑兩聲,然後大大方方地說道“還有豬頭肉嗎?或者豬下水也行。”
劉屠戶聽到林知意的話愣了一下,他當然記得林知意,而且對她印象還挺深刻的。畢竟,像她這樣帶著孩子出來買肉的顧客並不多見,更何況她臉皮還不是一般的厚,想不印象深刻都難。
劉屠戶難免在心裡泛起了嘀咕,之前不是都買肉的嘛,雖然每次就買幾文錢的,但好歹也是肉啊。這才隔了多久啊,怎麼就不買肉了,反而改買起豬下水了?想到這,劉屠戶看向林知意的眼神不禁充滿了憐憫。
劉屠戶在心裡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俯身從案板下麵把裝有豬下水的木桶提了出來。他把木桶提到林知意的麵前,輕輕地放在地上,對著林知意說道:“豬頭已經賣掉了,不過這豬下水還在。”林知意的視線緊緊盯著木桶,她雙眼放光,仿佛這木桶裡裝的根本不是豬下水,而是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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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屠戶看到這一幕,心裡更加不是滋味。然而,林知意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個眼神已經讓劉屠戶腦補了這許多情節。她隻是滿心歡喜地看著那木桶,完全沒有察覺到周圍人的異樣。
林知意還沒得及開口問價格,劉屠戶就搶先說道:“這豬下水就送給你了,不收錢!”
林知意聞言,不禁疑惑地看向劉屠戶:“為什麼啊?”
劉屠戶不耐煩地擺手,甕聲甕氣地回道:“說了送你了就是送你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見狀,林知意也不好再追問下去,她“哦”了一聲:“好吧,那就多謝您嘞。那我就再買一塊肉吧!”話音落下,林知意便低下頭來,開始在案板上仔細挑選起肉來。
很快,林知意便選好了一塊順眼的肉。她把肉遞給劉屠戶,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語氣十分客氣地說道:“麻煩您稱一下這塊肉,看看需要多少錢。”
劉屠戶接過林知意遞過來的肉,先是用手掂量了一下,感受了一下重量,然後隨口報出一個價格:“十二文。”接著,他熟練地拿起刀子,在肉身上輕輕紮了一個小洞,再順手拿起一根稻草,從小洞中穿過,將肉串了起來。
聽到劉屠戶報出的價格,林知意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可置信地重複著問道:“您……您說多少?”林知意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這……這怎麼會這麼便宜呢?難不成這是頭死豬?或者是頭瘟豬?”
劉屠戶聽到林知意的自言自語,忍不住又白了一眼林知意,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沒好氣地解釋道:“沒錯,你沒聽錯,就是十二文。這大夏天的,天氣越來越熱,這肉要是再放下去,肯定會壞掉的。與其讓它壞掉,還不如便宜點賣了算了。”
聽到劉屠戶的話,林知意放了心。於是,她從懷裡拿出一個錢袋,打開錢袋數了十二枚銅板遞給劉屠戶。然後她一手接過劉屠戶手裡的肉,一手拎起地上的木桶,再次道謝過後,又補充了一句:“木桶我過兩天給您還回來”,便轉身離開了。
看著林知意越走越遠的背影,劉屠戶還沒從剛才的打擊中回過神來。劉屠戶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原本以為林知意買豬下水是因為囊中羞澀,買不起昂貴的豬肉。畢竟,與豬肉相比,豬下水不過是些廉價的邊角料,隻有那些窮困潦倒的人才會選擇購買。
所以,當林知意表示要買豬下水時,劉屠戶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憐憫之情。他心想,大概是她的兒子嘴饞了,可家裡又沒什麼錢,所以隻能買點便宜的豬下水回去解解饞。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將豬下水送給了林知意。當林知意說還要買肉時,劉屠戶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給她便宜了幾文錢。
可誰能想到,林知意竟然能掏出那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劉屠戶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錢袋裡麵到底裝了多少銅板,才能一直往下墜啊,那麼多的銅板,哪裡像一個窮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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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意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開始琢磨起鹵肉的配方來。她將每一種藥材都抓了一小點出來,放在一個紗布袋裡,然後把袋子係緊,最後把袋子放在裝有大半鍋水的鐵鍋裡。把火架上,先把藥材裡的味道熬出來,叮囑櫟兒看著火,等鍋裡的水開之後轉小火,她則是去院子裡洗豬下水去了。
林知意把桶裡的豬下水倒在木盆裡,一股黏膩腥臭的味道撲麵而來,林知意忍不住乾嘔了幾下,才勉強適應了這股味道。
首先得把豬的各個臟器分開,心、肝、脾、肺、腎、肚、大腸,小腸中,可以用來做鹵肉的有大腸、豬肚、豬心,其中最難洗的當屬大腸。林知意先用草木灰塗抹在大腸表麵,反複揉搓幾遍後,把大腸翻麵,撕掉內壁多餘的油脂,再加草木灰反複搓洗。用草木灰清洗了三遍之後,最後再用麵粉搓洗兩遍,大腸才勉強算是洗乾淨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林知意才把這幾樣豬下水清洗乾淨,剩下的肝、脾、肺、腎、小腸,林知意沒洗。因為她本身就不是一個愛吃內臟的人,之所以會買豬下水,唯一的原因是因為便宜,哪怕最後失敗了也不至於太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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