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眾人的推舉,周勇心中雖然有些忐忑,但他也知道自己並沒有推辭的資格。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毅然決然地跟在內侍身後,踏入了那扇通往宮殿的大門。
門一推開,先是一股沉悶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緊接著是一群垂頭耷腦的內侍宮女魚貫而出。內侍見狀,連忙帶著周勇閃身到一旁。
待到那群人走光之後,周勇才和內侍一同邁步進入殿內。他心裡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他卻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他的心頭輕輕撩撥,讓他感到有些不安。
周勇強壓下心中的異樣,屏氣凝神地跟在內侍身後,緩緩地向殿內走去。越往裡走,他心中的不安就越發強烈。整個大殿裡靜悄悄的,除了皇後娘娘那若有似無的呻吟聲以外,再沒有一絲聲響。
周勇忍不住抬起頭,悄悄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這一眼,卻讓他震驚得幾乎叫出聲來。隻見整個殿內空蕩蕩的,除了內侍和他自己之外,竟然再無彆人!
周勇就算再不諳世事,此刻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何事,更何況,他本就天資聰穎,並不愚鈍。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冷汗涔涔,雙腿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顫。
內侍將周勇的反應看在眼裡,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隻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怪異。他故意放低了聲音,仿佛生怕被旁人聽到一般,用他那公鴨嗓陰陽怪氣地說道:“周大人啊,常言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想必也不用咱家來提醒您吧?皇後娘娘可是這天下最為尊貴的女人,身份地位那可是無人能及啊!隻可惜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德行與這尊貴的地位不相匹配,竟然承受不起這潑天的福氣。”
說到這兒,內侍沉沉地歎了口氣,繼續悠悠地說道:“尤其是自從有孕之後,皇後娘娘就一直纏綿病榻,臥床不起。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們都已經被陛下請來看過了個遍,可就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治好娘娘的病啊!陛下為了娘娘,更是不惜花費重金,廣貼告示,四處尋訪名醫,這其中所耗費的銀子簡直就是常人不能想象的。然而,儘管如此,娘娘的病情卻依舊沒有絲毫的好轉,反而還一天比一天更加嚴重,整個人愈發形容枯槁,憔悴不堪。唉,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呐!就算一個人再怎麼位高權重,可一旦死了,那就什麼都沒有啦,甚至還得拉上一堆人去給她陪葬呢!您說是吧,周太醫?”
周勇聽到這番話後,身體猛地一顫,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恐懼。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說話的內侍,仿佛他的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了。
皇上竟然完全不想讓皇後和她腹中的胎兒活下去!這個念頭在周勇的腦海中不斷盤旋,讓他感到一陣暈眩。他不禁開始猶豫起來,作為一名大夫,他的職責本就是救死扶傷。然而,現在上位者卻要求他對皇後娘娘和未出生的孩子見死不救,這與他一直以來所秉持的信仰背道而馳。
周勇的內心陷入了激烈的掙紮之中,如果他出手救治皇後娘娘和未出生的皇子公主,皇後母子倆是否能夠存活下來,他無法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肯定會性命難保。畢竟,膽敢違抗皇帝的旨意,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然而,如果他聽從皇帝的命令,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他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但這樣一來,他的良心將會受到極大的譴責,他日後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繼續行醫呢?
就在周勇內心痛苦地糾結時,床上垂下來的床幔突然輕輕地晃動了一下。緊接著,一道有氣無力的女聲從床上傳來:“誰在那兒?”
內侍聽到這聲音,瞬間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臉。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床邊,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朝著床幔裡麵張望了一下。然後滿臉堆笑地說道:“皇後娘娘,您終於醒啦!這可真是太好了!皇上和滿朝文武百官都在殿外焦急地等待著呢!皇上還特意傳下口諭,隻要您能順利誕下皇子,皇上就會立刻將大皇子冊封為太子!”
然而,內侍話音未落,床幔裡卻突然傳來一聲輕蔑的嗤笑,那笑聲仿佛是對內侍的一種嘲諷,內侍的臉色瞬間青一片紅一片。緊接著,一個女子的聲音緩緩傳來,雖然聲音很輕,但卻帶著一絲冷漠和不屑:“冊封為太子?你們的好皇上難道不是在等著我一命嗚呼,好給他心愛的女人騰出位置嗎?”
內侍一聽,頓時嚇得“哎喲”一聲,與此同時,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滲了出來。他連忙欲蓋彌彰地解釋道:“娘娘,您可千萬不要聽信那些宮人亂嚼舌根啊!皇上對您可是一心一意的呀!這偌大的皇宮裡,可就您一位女主子啊!您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啊,這滿宮裡有誰不知啊?”
另一邊,站在一旁的周勇聽到了女子的聲音,他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擊中了一般,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在不斷盤旋:怎麼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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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勇回過神來,他再顧不得去權衡利弊、斟酌得失。他急忙上前幾步,來到內侍身旁,距離床幔僅一尺之遙。他伸出右手,似乎是想去觸碰床幔,然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亦或是在害怕什麼,他的手隻是微微顫抖著,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周勇心一橫,猛地一把掀開床幔。一旁的內侍完全沒有預料到周勇會這樣做,內侍自認這兩年在禦前服侍,自己已經修煉得喜怒不形於色了,但此刻,他還是被震驚得微微張大了嘴巴。
床幔被掀開後,錦被下的女子終於展露無遺。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錦被僅僅微微隆起了一小個弧度,如果不是女子的頭部露在外麵,恐怕難以察覺出來錦被下竟然還藏著一個人。
周勇看見那熟悉的輪廓,心裡僅剩的一絲僥幸也熄滅了。刹那間,隻聽“撲通”一聲,他的雙膝結結實實跪在了地上。
周勇膝行著來到床邊,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喃喃自語道:“娘娘,微臣來晚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透露出無儘的懊悔和自責。
床上的女子原本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床頂,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靠近。出於本能,她緩緩地轉動了一下頭顱,視線朝著周勇的方向望去。
四目相對,當她看清周勇的麵容時,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那是一種充滿希望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然而,這絲希望轉瞬即逝,她的眼神如同即將熄滅的火苗一般,迅速黯淡下去。無論周勇現在的醫術有多高明,都無法改變這個殘酷的事實。
周勇終於看清女子的麵容,他卻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身體猛地一顫。他難以置信一般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希望這隻是一場噩夢,或者是他的眼睛出現了幻覺。但是,無論他怎麼揉,眼前的景象依然沒有絲毫變化。那個曾經英姿颯爽、光彩照人的女子,如今竟然變得如此形銷骨立、憔悴不堪,除了輪廓還有些許相似之外,再無一點當初的樣子。
周勇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他實在想不明白,明明當初就是她親手將自己送去的太醫院。雖然是用的彆人的名義,可她一定知道自己就在太醫院。但是,為何她從來沒有主動找過自己呢?她貴為皇後娘娘,從太醫院宣一個太醫來給自己請平安脈不是名正言順的嗎?
可隨即他馬上就想明白了,胳膊擰不過大腿,自己隻不過是太醫院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太醫,要如何避開一眾耳目,去拯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娘娘呢?更何況,這一切根本就是皇上授意的,自己又怎能與之抗衡呢?周勇不禁苦笑一聲,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和不自量力。
內侍被周勇的這一舉動驚得目瞪口呆,他不明白,為何皇上千挑萬選,卻獨獨選出來一個和皇後娘娘相識的太醫。而且看這個樣子,明顯交情還不淺。內侍現在心裡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緊去找皇上說清楚,看看還能不能做什麼方法來補救。
皇後看著內侍離去,她這才迫不及待地對著周勇道“周太醫,我能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嗎?”
周勇連忙收回心神,躬下身子,語氣堅定地回答道:“皇後娘娘放心,微臣一定會竭儘全力,無論用什麼方法,一定會保住您和小殿下的命……”
周勇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皇後直接打斷:“無需多言,本宮對自身狀況再了解不過,本宮已然油儘燈枯……若你尚念及本宮對你的恩情,便容本宮挾恩圖報一回,若你已然忘卻,那本宮權當你今日未曾踏足此地……”言罷,皇後緩緩閉上雙眼,似是已無力再與周勇辯駁。
周勇見狀,趕忙俯身磕頭,言辭懇切道:“娘娘,您對微臣的恩情,微臣一日未曾忘卻,更不敢有絲毫忘懷……”然而,皇後並未回應他,依舊緊閉雙眸,仿佛已然與世隔絕。
周勇見皇後如此,心中愈發焦急,他終於鼓起勇氣,伸手一把掐住皇後的手腕。皇後胸口微微起伏著,她並未掙紮,隻是那原本緊閉的雙眼,此刻卻微微顫動起來,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顫抖。
周勇很快把完脈,他心中一驚,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跌坐在地上,滿臉驚恐地望向皇後娘娘。他終於意識到,皇後所言非虛,她的確已是毒入肺腑,命懸一線。
就在這時,皇後突然猛地睜開雙眼,一雙美眸中透露出無儘的急切與焦慮,她的聲音也變得異常虛弱:“快,救救我的孩子,本宮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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