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對著兩名跪地的內侍微微頷首,然後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退下了。那兩名內侍立刻如蒙大赦一般,趕忙叩頭謝恩,然後起身低著頭匆匆離去。
內侍則是亦步亦趨地跟在皇帝身後,他一邊小跑著,一邊扯開嗓子,大聲地為皇帝找補道:“皇上,您慢些走啊,奴才知道您心係皇後娘娘,但您也得顧惜自己的身子啊!您剛剛才暈倒過一次呢!您就放心吧,皇後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聽到內侍的提醒,皇帝走路的姿勢馬上變得有些踉蹌起來,仿佛隨時都可能會摔倒在地。然而,這隻是他一貫擅長的逢場作戲罷了,實則他的內心早已經樂開了花。
這可是自從知道真相以後,他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地來到皇後的宮殿,沒想到竟是為了來確認皇後的死訊。想到這裡,他一時竟然有些唏噓。
實際上,早在她知道有他這個人存在之前,他就已經對她甚是了解了。她的家族背景顯赫,其祖上每一代都是威震四方的將軍,而她的父親更是聲名遠揚,被譽為令敵國聞風喪膽的鎮國大將軍。他手握四十萬兵權,曆經無數場戰役,卻未嘗一敗,堪稱戰場上的常勝將軍。
不僅如此,她的三個哥哥也都是年輕有為的大將軍。他們繼承了家族的優良傳統,個個驍勇善戰,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立下赫赫戰功。
正因為如此,可以說隻要誰能夠娶到她,就等於擁有了一個強大的後盾,更有可能坐穩未來皇帝的寶座。畢竟,這樣的家族勢力和背景,對於任何一個有野心的人來說,都是極具吸引力的。
更重要的是,她的出身明明如此高貴,但她卻與其他小姐截然不同。彆的小姐們通常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待在深閨之中,而她卻完全不是這樣。無論是蹴鞠、馬球還是賽馬,隻要哪裡熱鬨,哪裡就能看到她活躍的身影。
不僅如此,她也不像其他小姐們那樣弱不禁風、笑不露齒。相反,她總是喜歡身著男子裝扮,一身鮮豔如火的騎裝,手持一條赤色的馬鞭,一頭高高束起的馬尾隨風飄揚,這便是她時常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模樣。即便如此簡單的裝扮,也絲毫無法掩蓋她天生麗質的容貌和出眾的氣質。
然而,最令人欽佩的是,她雖然出身名門,卻毫無跋扈驕縱、目中無人之態。相反,她心地善良,滿京城之中受過她幫助的人猶如過江之鯽,多得數不清。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她在京城的眾多貴女之中,絕對是獨樹一幟的存在。無論是世家公子還是各位皇子,都對她趨之若鶩,競相求娶。
然而,與她相比,他的身份和地位卻顯得有些低微。他雖然貴為皇子,可隻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在諸位皇子中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說是最不引人注目的存在。他深知自己的地位,也明白自己與其他皇子之間的差距,所以根本不曾奢望她會將目光投向自己,那不過是一種癡心妄想罷了。
也正因如此,當所有的皇子都紛紛登門求娶她時,唯有他沒有勇氣前去。儘管他已經確定她就是自己這些年一直在苦苦尋找的人,但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遠遠不及其他皇子,去了也隻會自討沒趣。而且,他更害怕被她拒絕後,會遭受眾人的嘲笑和譏諷。因此,他隻是在背後默默關注著她。
然而,命運卻總是會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就在他以為自己與她永遠不可能有交集的時候,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消息傳來——她竟然拒絕了一眾求娶的皇子,卻言明要嫁與未曾上門提親的他!這個決定不僅讓他震驚不已,也讓整個宮廷都為之嘩然。
相比其他風頭正盛的皇子,自己隻不過是個毫無根基的可憐蟲,父皇對於這門親事自然是樂見其成,於是毫不猶豫地賜下了婚約。一時間,他從籍籍無名的皇子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風頭可謂一時無兩。
成親之後,有了她及其家族的支持,他的地位水漲船高。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是否爭奪皇位,自然也不曾做過什麼手足相殘的事情。然而,他的那些兄弟們卻一個個都按捺不住了,他們或結黨營私,或妄圖弑父篡位。
唯有他,在嶽父的悉心提醒下,始終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不被權力的誘惑所迷惑。他安心地辦好自己分內的差事,不參與任何爭鬥,宛如一股清流,在這渾濁的宮廷中獨善其身。
就這樣,在他的兄弟們自相殘殺、內耗不斷的過程中,他因為安守本分逐漸脫穎而出。沒有了競爭對手,他最終順理成章地登上了那至高無上的皇位,成為了這天下之主。
自成親之後至登基之初,他和她夫妻恩愛、琴瑟和鳴。他也時刻遵守自己曾經許下的誓言,不曾多看彆的女人一眼。除了感激皇後母族之外,更多的是對皇後的愛慕之情。是的,即使他的心裡一直牽掛著當初的那個小女孩,但這並不影響他對她生出愛慕之心,尤其是知道她就是當初那個小女孩時,他對她的愛更是達到了頂峰,巴不得將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捧到她的麵前,獻給心愛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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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樣的好日子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在日複一日群臣的山呼萬歲聲中,他的心態漸漸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君臣君臣,先有君,後有臣,分明他已經成為了至高無上的帝王,可嶽家仍然將他當成女婿一般對待,而不是這萬裡江山的主人,壓根不像彆的臣子那般對自己畢恭畢敬。
尤其是在彆的大臣都對他恭敬有加,更加襯得嶽家對他親熱有餘,恭敬不足。漸漸地,他心裡開始滋生出了不滿。於是,嶽家那些曾經對他來說是助力的兵權,如今卻變成了懸在頭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
皇後的母族本就勢大,而且在他順利登基之後,為了表達對皇後母族的感激之情,也是為了向彆的大臣表明他是一個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的賢明君主,他一時腦熱,下旨將鎮國大將軍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儘掌天下兵權。
然而,等他冷靜下來,悔得他腸子都青了。正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身為帝王,他怎能容忍臣子的權利比自己的還要大呢?哪怕是這臣子是他的嶽父,也不行!長此以往,恐怕眾人皆知鎮國大將軍,而不知天子姓甚名誰。於是,他采取了補救措施,那就是下旨令鎮國大將軍鎮守邊疆,無召不得回。
即使他心裡對鎮國大將軍有了忌憚,但彼時他的良心尚未被權利所侵蝕,再加上有皇後在中間轉圜,他不曾想過將鎮國大將軍置於死地。直到玉清出現,他才恍然驚覺,原來皇後一直在欺騙自己,她根本就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回想當初,父皇下旨賜婚前夕,他曾特意去詢問過她是否真的願意嫁給自己。他信誓旦旦地告訴她:“倘若你不願意,我就去求父皇收回成命,你不必有壓力。”然而,她的回答卻讓他喜出望外,她說:“能與你攜手一生,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
這句話猶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他內心深處的黑暗。他覺得自己那洶湧的愛意終於得到了回應,於是,在激動之餘,他情不自禁地將那個深埋心底的問題問了出來。
她聽完後,隻稍稍愣了一下,便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是我!”
聽到她的回答,他的心情愈發激動,難以自抑,竟抱著她轉了好幾個圈。最後,他輕輕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鄭重地許下誓言:“此生絕不負你。”
然而,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皇後的謊言!如果不是玉清突然出現,他恐怕將會在皇後精心編織的謊言中,渾渾噩噩地沉淪一輩子。是的,這一切並不是他的錯,他是天子,怎麼會有錯呢?
他先是不可置信,隨即嘲笑自己被皇後玩弄於股掌之中,最後恨得咬牙切齒:皇後啊皇後,哪怕你有野心想要謀朝篡位,這也都罷了,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去冒充那個對於我來說最特彆、最重要的人!這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容忍的底線!
於是,知道真相之後的他內心殺意漸起,而且愈發地強烈,難以遏製。但為了不落得一個過河拆橋、恩將仇報的罵名,他一直在苦苦思索,如何才能不費吹灰之力除掉皇後母族,既能將自己摘出去,又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終於,當他得知皇後懷孕的消息之後,他知道他一直等待的時機到了。不過,他並未貿貿然采取任何行動,因為不殺就不殺,要殺就得一鍋端!畢竟,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於是,他勸說自己再忍耐些許時日。在這些日子裡,他眼睜睜地看著皇後在得知自己懷孕之後,臉上露出驚喜交加的笑容。他表麵上跟著附和,露出一副高興的樣子,實則他的眼神根本沒有溫度,他在內心冷笑不止,仿佛是在嘲笑皇後如一個跳梁小醜一般。
他心裡非常清楚,皇後之所以如此開心,無非就是想要生下一個兒子,然後將這個兒子扶上皇位。這樣一來,江山就能夠名正言順地易主了。
然而,他又怎會讓她如願呢?
得知皇後有孕之後,他表麵上以皇後需要安心養胎為由,將皇後的鳳印收了回來。實則一步步斷絕了皇後與娘家人的往來,將皇後軟禁在深宮之中,使她與外界徹底隔絕。
不僅如此,他還對皇後身邊的宮人展開了一場精心策劃的“清洗”行動。皇後身邊那些得力的宮人,隻要能夠用金錢收買的,他都毫不猶豫地將其收入麾下,讓他們成為自己的眼線和內應。而那些對皇後忠心耿耿、無法被收買的宮人,則被他以各種看似合理的借口或手段除掉。
不過,有兩個人卻是例外,那便是皇後身旁的兩個大宮女。由於她們一直陪伴在皇後左右,與皇後形影不離,使得他始終未能找到合適的機會對她們下手。但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在他眼中,這兩個大宮女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難道還能從他的手掌心飛出去不成?
於是,他並未將這兩個大宮女放在心上,隻是決定等到事成之後,再找個恰當的時機,一把火將她們燒掉,如此一來,便可一了百了,永絕後患。
而在這期間,他則是每天都對皇後關懷備至,噓寒問暖。一下朝,他便迫不及待地趕往皇後的宮殿,時時刻刻纏著皇後,讓她無暇顧及宮外的事情。隻有當皇後入睡之後,他才會流露出真實的一麵,對著熟睡的皇後冷冷一笑,然後毫不留戀地甩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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