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撞擊與嘶吼聲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蕩開的漣漪尚未平息，更近處的危機便已悄然逼近。
“咚！咚！咚！”
沉重而瘋狂的砸門聲，毫無預兆地從隔壁傳來，伴隨著一個男人驚恐到極致的哭喊和哀求，打破了樓道裡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寧靜。
“開門！求求你們！開開門啊！它追上來了！讓我進去！救命——！”
是隔壁鄰居張大哥的聲音！那個平時見麵總會憨厚點頭打招呼的中年男人。
蘇冉的心臟猛地一縮，身體瞬間僵直。她幾乎是本能地想要衝過去，但那扇被他們自己加固得死死的房門，以及門外徘徊的喪屍低吼，像冰冷的鎖鏈將她牢牢釘在原地。
她不能開門！開門就是死！
“不行……不能開……”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強迫自己保持理智。她甚至不敢再去看貓眼，害怕看到鄰居那張絕望扭曲的臉。
林默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門邊，他安靜地站著，仰頭看著蘇冉劇烈掙紮的側臉，黑眸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既無同情，也無恐懼，隻是靜靜地看著，聽著。
“砰砰砰！”砸門聲變得更加急促和絕望，“我知道裡麵有人！我聽到聲音了！求你們！我有食物！我都給你們！救我！啊——！！！”
最後的慘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牙酸的、肉體被撕裂和啃噬的聲音，混合著那種熟悉的、滿足般的喪屍嘶吼。
聲音，就來自一門之隔的走廊。
蘇冉渾身冰冷，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她能清晰地想象出門外正在發生的慘劇。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幾分鐘前還在拚命求救的鄰居，就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被……
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惡心感湧上喉嚨。這就是末世嗎？不是遙遠的新聞，不是樓下的混亂，而是如此近距離、血淋淋地展示著生命的脆弱和殘酷。
道德感、同情心，在絕對的生存危機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她剛才的猶豫和負罪感，此刻被更深的無力感和恐懼淹沒。
她救不了他。誰也救不了。
啃噬聲持續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期間，還能聽到其他房門被撞擊的聲音，但都很快平息，大概是彆的住戶也做出了和他們一樣的選擇——沉默地堅守，殘酷地自保。
終於，門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隻剩下那種拖遝的腳步聲和偶爾的“嗬嗬”聲，顯示那個或者那些）“東西”還在附近徘徊。
走廊裡彌漫開一股濃重的、甜膩的血腥氣，即使隔著門縫也能隱約聞到。
蘇冉脫力般地滑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將臉深深埋進膝蓋裡。她沒有哭，但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乾了。一種巨大的悲涼和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
一隻手輕輕放在了她的頭上。
是林默。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他那小小的、卻異常穩定的手，一下下地、有些笨拙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這個無聲的安慰，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
蘇冉抬起頭，看向林默。男孩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但他的眼神很專注，仿佛在確認她的狀態。
“我沒事……”蘇冉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們必須……必須活下去。”
這句話，既是對林默說，也是對自己說。
經過這一場發生在耳邊的死亡洗禮，她徹底明白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善良和心軟，需要建立在活下去的基礎上。
而活下去，注定是一條布滿荊棘和鮮血的道路。門外那片被血腥浸染的黑暗，就是最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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