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廢棄工廠改造的庇護所卻燈火通明，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臨時會議室內，煤油燈的光暈在蘇冉略顯蒼白的臉上跳動。她麵前攤開著簡陋的地圖，上麵用炭筆畫滿了標記和箭頭，秦風剛剛帶來的消息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知情者的心頭。
大規模屍潮，正在向這個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家園移動。
“……根據我們偵察兵最後傳回的信息，屍潮的先鋒預計在明天正午抵達我們外圍防線。規模，至少在五千以上，其中混雜著相當數量的變異體，種類不明。”秦風的聲音低沉而冷靜，但緊蹙的眉頭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他看向蘇冉，“蘇女士，希望堡可以提供一部分武器支援，但主力部隊需要守衛自身，無法及時趕來。這裡……主要要靠你們自己了。”
蘇冉的指尖在地圖上輕輕劃過，那代表著屍潮來向的粗重箭頭，仿佛帶著血腥氣。五千喪屍，還有變異體……這遠比他們之前遭遇過的任何一次危機都要恐怖。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臂，那裡因為剛剛獲得的【精神共鳴】技能而還有些微的酸脹感，這是係統在上次擊退實驗室襲擊後給予的獎勵，據說能增強她與林默之間的意念聯係，甚至能小幅影響他人情緒。可麵對如此絕境，這個技能顯得如此杯水車薪。
“謝謝你的情報和支援，秦隊長。”蘇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們會守住的。”
秦風看著她，眼神複雜。他想起了林默那雙時而冰冷時而困惑的眼睛，想起了這個組合種種不合常理的作風。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那句“如果守不住，可以帶核心成員撤往希望堡”咽了回去。他知道，蘇冉不會拋棄這裡任何一個人。
送走秦風，蘇冉獨自站在了望台上，夜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卻吹不散心頭的陰霾。下方，得到消息的居民們正在李玥和張叔等人的組織下，緊張卻有序地進行著最後的戰前準備。加固圍牆，設置陷阱，搬運守城器械……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恐懼，但動作卻不見慌亂。這大半年建立的秩序和信念，在此刻發揮了作用。
然而，蘇冉知道，麵對絕對的數量優勢，這些準備或許能延緩，卻無法決定勝負。真正的關鍵，在於那個此刻不知躲在哪個角落，力量強大卻內心動蕩的少年。
她正想著，腦海中那冰冷的、許久未有動靜的係統界麵，突然毫無征兆地亮起，鮮紅的字體刺得她眼睛生疼。
【緊急終極任務發布：守護的誓言】
【任務內容：在接下來的屍潮襲擊中，確保庇護所所有登記幸存者當前數量：107人）零傷亡，並成功堅守據點24小時。】
【任務獎勵：係統終極權限解鎖，真相碎片x1】
【任務失敗：係統能量耗儘，解除綁定，宿主蘇冉抹殺。】
零傷亡？堅守24小時？
蘇冉的呼吸猛地一窒，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用力眨了眨眼，那幾行字依舊清晰地烙印在係統麵板上，尤其是“零傷亡”和“抹殺”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口發疼。
這怎麼可能？！麵對數千喪屍，還有詭異的變異體，就連她自己都不敢保證能活下來，係統竟然要求零傷亡？這已經不是考驗，這簡直是讓她帶著一百多人去送死，還要死得“毫無損失”！
“零傷亡……”她無意識地喃喃出聲，聲音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和荒謬感，“這怎麼可能做得到……”
“什麼零傷亡？”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蘇冉猛地回頭，隻見林默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望台的陰影裡。他依舊穿著那身簡單的黑色衣褲，身形挺拔，麵容在月色下顯得有些模糊，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正靜靜地看著她。
他這幾天似乎又長高了些，周身的氣息更加內斂，但也更加難以捉摸。自從上次因力量失控而產生隔閡，雖然經過交談有所緩和，但他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常常獨自修煉，或者隻是看著遠方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蘇冉看著他那張日益俊美卻也日益疏離的臉，心中五味雜陳。係統這離譜的任務，她能告訴他嗎？告訴他，如果保護不了所有人，她就會死？
不，不能。他已經背負了太多，實驗室的陰影、力量的困惑、自身存在的意義……她不能再給他加上一副名為“蘇冉性命”的沉重枷鎖。那隻會讓他再次走向極端。
她迅速調整麵部表情，擠出一個不算太好看的笑容：“沒什麼，我在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把大家的傷亡降到最低，最好是……零。”
她含糊地引用了任務要求，心臟卻在胸腔裡狂跳。
林默走了過來，與她並肩站在牆邊，俯瞰著下方忙碌的人群。他的目光掃過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麵孔，掃過那些在末世中因為他和蘇冉而得以幸存，甚至能重新看到希望的人們。
“很難。”他陳述事實，語氣沒有什麼波瀾，“數量太多，會有漏網之魚。變異體的能力未知，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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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理智和冷靜，像一盆冰水，澆在蘇冉本就忐忑的心上。連他都這麼說……
“但是，”林默話鋒一轉，側過頭，目光落在蘇冉緊握的、指節有些發白的手上，“你想保護他們，所有人。”
這不是疑問句。
蘇冉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在那片深不見底的墨色裡，她似乎看到了一絲極細微的、名為“理解”的情緒。他或許不懂為什麼要為零傷亡這種不切實際的目標努力，但他懂她想要保護所有人的心情。
這一刻，蘇冉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無論他變得多強大，內心經曆著怎樣的掙紮，他始終是那個能感知到她最真實意願的林默。
“是。”她斬釘截鐵地回答，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儘管內心依舊為那個“抹殺”而恐懼，“我想保護他們，一個都不能少。小默，這是我們共同的家。”
林默沉默地看著她，看了很久。夜風拂動他額前的碎發，他眼底深處似乎有暗流湧動，那是力量與理念、本能與教導在無聲地交鋒。
最終，他什麼也沒問，隻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好。”
一個字，清晰而肯定。
他沒有問蘇冉為何突然提出如此苛刻的目標，也沒有分析這其中的不可能性。他隻是接收了她的意願，然後選擇了支持。
說完這個字，他轉過身，麵向城外無邊無際的黑暗，那裡，隱藏著即將到來的毀滅洪流。他周身的氣息開始變得凜冽，一種無形的、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以他為中心緩緩擴散開來，仿佛沉睡的君王即將蘇醒，準備迎接挑戰。
“我會守住正麵。”他留下這句話，身影便融入了夜色之中，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牆頭，前去巡視最外圍的防線。
蘇冉看著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掌心因為緊張而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子。
係統的任務像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林默無條件的支持是唯一的慰藉也是沉重的壓力。零傷亡……她真的能做到嗎？
她抬起頭，望向漆黑的天幕，那裡連一顆星星都看不到。
“無論如何，必須做到。”她低聲對自己說，像是在立下誓言，又像是在絕望中為自己打氣。
黎明，即將到來。而隨之而來的，將是決定所有人命運的終極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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