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廢棄工廠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白日的喧囂與戰備的緊張,仿佛都被這濃重的黑暗吸收殆儘,隻留下巡邏隊員偶爾走過的腳步聲,以及夜風穿過破損窗框發出的嗚咽。
蘇冉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係統發布的最終階段任務——【守護家園,守護林默】——像是一道沉重的烙印,刻在她的心頭。獎勵未知,但那句“至關重要”的提示,卻比任何實質性的獎勵都更讓她感到壓力。這不再是簡單的生存任務,也不再是單純的“洗白”指標,它關乎的,是林默的未來,是這個搖搖欲墜的家的存亡,甚至可能……是這個世界的走向。
她翻了個身,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隔壁床鋪。
林默並沒有睡,他隻是安靜地坐在床沿,背對著她,身影在朦朧的月光下顯得有些孤寂和僵硬。自從實驗室的線索浮現,自從他力量失控又勉強被拉回,自從秦風發出那近乎最後通牒的警告……這個孩子,不,這個少年,就變得越來越沉默。
他不再像小時候那樣,雖然冷漠,但情緒會直接表現在抗拒任務的行為上。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座壓抑的火山,將所有翻湧的情緒都死死地按在冰冷的外表之下。蘇冉能感覺到他那份源於身世不明的困惑,對自身力量的警惕,以及……對她那份小心翼翼、生怕再次驚嚇到她的複雜情感。
這種沉默,比任何哭鬨都更讓蘇冉心疼。
她輕輕坐起身,布料摩擦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小默。”她低聲喚道,聲音帶著一絲夜色的沙啞。
林默的背影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但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蘇冉歎了口氣,赤腳踩在微涼的地麵上,走到他身邊坐下。她沒有立刻說話,隻是陪著他一起,望著窗外那輪被薄雲遮掩、顯得有些模糊的月亮。
“還在想白天的事情?”她問,聲音放得極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林默依舊沉默,但緊繃的肩線微微鬆弛了一絲。
蘇冉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像是在對他說話,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緒:“係統給了新任務,讓我們守護這裡,守護彼此。實驗室的人可能很快就要來了,希望堡那邊態度不明……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疑問,關於你自己,關於未來。”
她頓了頓,側過頭,看著少年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的側臉輪廓,那緊抿的唇線透著一股倔強和隱忍。
“我也怕。”蘇冉坦誠道,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怕實驗室的人真的把你帶走,我怕你控製不住力量傷害到自己,我怕……我怕我做的這一切,最終反而會把你推向更壞的結局。”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在林默麵前表露內心最深處的恐懼。一直以來,她都在他麵前扮演著一個雖然慫、但總是努力積極、試圖用“正能量”影響他的角色。可歸根到底,她也隻是個被命運扔到這個絕望世界的普通人。
林默的身體似乎僵住了。
就在這時,蘇冉感覺到手背上一涼。她低頭,發現是林默的手,帶著夜色的微涼,輕輕地、帶著些許試探性地,覆蓋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的動作有些生澀,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卻異常堅定。
蘇冉的心猛地一跳,沒有動,任由他握著。
良久,林默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而沙啞,打破了夜的沉寂。
“這是我的家。”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在蘇冉心中激起千層浪。她愕然抬頭,對上他轉過來的視線。
月光下,少年的眼眸不再是全然的漆黑冷漠,nor是之前力量失控時的瘋狂與混亂,而是沉澱下一種近乎沉重的清明。那裡麵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對過往迷茫的痛苦,有對自身力量的審視,但更多的,是一種破開迷霧後,異常堅定的東西。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重複,仿佛在宣誓:“這裡,是我的家。”
他反手,更緊地握住了蘇冉的手,那力道甚至讓她感到微微的疼痛,但她沒有抽回。
“誰想破壞,”林默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冰冷的力量,“我就消滅誰。”
這不是孩童的賭氣,也不是被係統任務驅使的機械回應。這是一個擁有毀滅性力量的個體,在經過漫長的困惑、掙紮與觀察後,第一次明確地表達出屬於自己的“意願”和“立場”。
他守護的,不是虛無縹緲的“正道”,也不是係統強加的“任務”。他守護的,是這個由蘇冉一手建立起來,給予他從未體驗過的“日常”與“溫暖”的地方;他守護的,是眼前這個,會害怕、會吐槽,卻始終沒有放棄他,試圖將光明的理念灌輸給他,並在他失控時勇敢拉住他的……蘇冉。
蘇冉怔怔地看著他,眼眶毫無預兆地濕潤了。心中百感交集,有欣慰,有酸楚,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動容。
她養大的這隻雛鳥,陰差陽錯間,沒有走向既定的毀滅之路,也沒有變成天真無暇的聖父。他在光與暗的拉扯中,找到了一條屬於自己的、笨拙卻堅定的路——用他強大的力量,去守護他認可的“家”和“家人”。
這,或許就是她這場荒謬的穿越和艱難養成,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答案。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哽咽,另一隻手覆蓋上他微涼的手背,用力回握。
“好。”她隻說了一個字,卻重如千鈞。
月光灑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也照亮了少年眼中那簇名為“決心”的火焰。窗外,夜還很長,風暴即將來臨。但在此刻,在這間簡陋的房間裡,某種比鋼鐵更堅固的東西,已然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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