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如同敲打在胸膛上的戰鼓，震得人心頭發麻。遠方那條黃褐色的塵煙巨蟒終於顯露出了它猙獰的實體。
工廠圍牆上，每一個防禦者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展開的陣勢。
那不是散兵遊勇，不是烏合之眾，甚至不同於他們以往遭遇過的任何一股勢力。這是一支裝備精良、紀律嚴明到令人心底發寒的現代化軍隊。
打頭的是三輛輪式裝甲運兵車，厚重的裝甲在昏黃的陽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澤，車頂架設的重機槍槍口幽深，如同毒蛇的眼睛，冷冷地鎖定著工廠的方向。緊隨其後的，是幾輛改裝過的越野車，車身上噴塗著模糊不清的實驗室徽記——一個被抽象線條環繞的三角形，透著一種非人性的冰冷感。
但這還不是全部。
更讓人心底發沉的是在低空盤旋的無人機群。它們並非希望堡那種信號時斷時續的簡陋型號，而是體型更小、動作更敏捷的黑色碟形無人機，如同嗜血的蜂群，發出低沉的嗡鳴，靈活地變換著隊形，顯然是在進行全方位的掃描和偵察。它們的存在，幾乎剝奪了工廠守軍最後一點地形隱蔽的優勢。
“他媽的……這怎麼打？”一個靠在牆垛後的男人喃喃自語，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他手裡緊握著的磨尖鋼筋，在對麵的重機槍和無人機麵前，顯得如此可笑和蒼白。
蘇冉在救護所的門口，透過特意留出的觀察縫，也看到了外麵的景象。她的心直往下沉。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親眼看到這懸殊的武力對比，一種近乎窒息的無力感還是攫住了她。這根本不是同一個量級的對抗。他們像是在用長矛和石塊，去對抗一支武裝到牙齒的正規軍。
李玥臉色蒼白地跑到蘇冉身邊，語速飛快地低聲道：“蘇姐，掃描顯示對方能量反應很強，那些裝甲車和無人機都帶有非致命性武器模塊，但……切換成致命模式隻需要一瞬間。而且，他們隊形保持得太完美了，幾乎沒有破綻。”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軍隊在距離工廠圍牆大約五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這個距離，恰好超出了大部分土製武器的有效射程，卻又在他們的火力覆蓋範圍內。
裝甲車的車門打開，一隊隊士兵魚貫而出。他們身著統一的深灰色作戰服，外罩著輕便的複合材料護甲，頭戴全覆蓋式頭盔，看不到任何表情。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迅捷而沉默，如同沒有感情的機器。迅速以裝甲車為依托，構建起簡單的防禦陣地。更令人心驚的是，其中大約有十人，裝備著明顯不同的外骨骼裝置，金屬骨架包裹著四肢，提供著更強的機動性和力量，他們手持的武器也更為奇特，槍口閃爍著不祥的幽藍色能量光芒。
“能量武器……”李玥的聲音乾澀，“他們竟然已經小型化到單兵配備了……”
絕望的氣氛如同瘟疫般在圍牆上蔓延。有人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牙齒咯咯作響。麵對喪屍，麵對掠奪者，他們尚有一搏的勇氣，但麵對這樣一支代表著絕對科技和武力優勢的軍隊，那點勇氣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就在這片死寂和絕望中，林默動了。
他沒有理會下方那些冰冷的槍口和盤旋的無人機，他的目光，越過數百米的距離，精準地落在了被重重保護在陣型中央的一輛指揮車上。那輛車看起來並無特彆，但林默能感覺到，裡麵有一道冰冷而充滿審視意味的目光，正投射過來，牢牢地鎖定在他身上。
那是獵手看向獵物的目光。
林默周身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冰冷、銳利。他沒有釋放出那毀天滅地的黑暗力量，但一種無形的、屬於頂級掠食者的威壓，開始以他為中心，緩緩擴散開來。靠近他身邊的幾個守衛，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離他遠了一些。
他就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表麵的平靜下，是洶湧澎湃的、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這股力量的引信，似乎就握在對麵那輛指揮車裡的人手中。
對峙。
一方是鋼鐵洪流，科技森然。
一方是殘垣斷壁，以及一個沉默的、人形天災般的少年。
空氣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引擎的低吼、無人機的嗡鳴，都成了這死亡寂靜的背景音。
蘇冉緊緊攥著胸前的衣襟，感覺每一次呼吸都無比艱難。她看著林默孤絕而挺拔的背影，又看向對麵那支令人絕望的軍隊。她知道，戰鬥尚未開始，但意誌的較量已經展開。林默在用他的存在，對抗著整個實驗室的兵鋒。
他能扛住嗎？
他們，能扛住嗎？
沒有人知道答案。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充斥著令人發瘋的緊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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