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技術取證持續了近兩個小時。
那個微型竊聽裝置被極其小心地取出,封裝在防靜電袋裡。
井壁的刮痕也被拍照取證。
現場被嚴格封鎖,所有知情人員被林晚親自召見,重申了最高級彆的保密紀律,氣氛肅殺。
陳鋒回到保安部,剛處理完現場記錄和初步報告,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進來的是趙大剛,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和……不易察覺的審視。
“陳副部長,辛苦了。聽說工程部那邊在地下發現點情況?問題嚴重嗎?”他走到陳鋒桌旁,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桌麵上攤開的報告。
陳鋒合上報告,神色如常:“趙部長。初步排查,發現有人曾在備用電梯井道內非法進入的痕跡,並在通訊線纜上非法安裝了竊聽裝置。工程部王工已經將設備移除取證了。林經理要求嚴格保密,後續調查由行政部主導,我們保安部全力配合外圍安保和證據保全。”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隻陳述了基本事實,回避了關鍵細節(如具體位置、手法、以及林晚的深度介入),並將主導權明確指向了林晚的行政部。
這是林晚事先交代的策略,避免趙大剛借機插手核心調查或引發不必要的乾擾。
“竊聽裝置?!”趙大剛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眉頭緊鎖,“真是無法無天!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保安部這次……”
他話鋒一轉,帶著點自責和壓力,“唉,是我們的巡查有疏漏啊!陳副部長,多虧你心細!林經理讓你負責配合是對的!有什麼需要部裡支持的,你儘管提!”
他拍著陳鋒的肩膀,語氣顯得非常支持,但陳鋒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拍在肩上的手,力道帶著一絲試探和審視。
趙大剛想知道更多,但又忌憚林晚的權威,隻能用這種方式旁敲側擊。
“目前主要是配合工程部做好現場封存和後續安保升級建議。有具體需求,我會及時向您彙報。”陳鋒依舊保持著恭敬而疏離的態度。
“好,好!你辦事,我放心!”趙大剛打著哈哈,又“關切”了幾句,這才轉身離開。
關門的瞬間,陳鋒捕捉到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陰霾和……更深的戒備。
緊張的一天在高度保密和後續處理中度過。夜幕再次降臨。
陳鋒獨自坐在監控室裡,反複回放著昨天淩晨地下停車場那個模糊的連帽衫身影,以及今天在電梯井道內發現的爪鉤刮痕。兩個畫麵在他腦海中重疊、比對。
對方行動的時間、選擇的路徑、展現出的專業能力……都指向一個高度組織化、目的明確的對手。
他需要靜下來,梳理所有的線索碎片。
他起身,決定去樓頂天台吹吹冷風,讓高速運轉的大腦稍作冷卻。同時,也想親自看看那個被利用的電梯井道頂部檢修口的環境。
頂樓的夜風格外凜冽,吹散了白日的喧囂和地下空間的壓抑。
城市的燈火在腳下鋪陳開去,璀璨卻遙遠。
陳鋒走到巨大的電梯井道通風設施旁,找到了那個隱蔽的檢修口小門。
門鎖完好,陳鋒蹲下身,用強光手電仔細照射鎖孔邊緣和門框縫隙——果然發現了幾處極其細微的、新鮮的金屬摩擦痕跡!對方是技術開鎖的高手!
就在他凝神檢查時,一陣壓抑的、帶著哭腔的爭吵聲,順著風從旁邊大型通風機組巨大的金屬箱體後麵斷斷續續地飄了過來。
“……錢!我要錢!說好的……事情我做了……為什麼隻給一半?!”
“你還有臉要錢?蠢貨!讓你盯著點,沒讓你像個跟屁蟲一樣貼上去!打草驚蛇!”
“我……我隻是想幫忙……想立功……”
“立功?你差點壞了大事!現在那邊查得那麼緊,都是因為你管不住那張破嘴!廢物!”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媽的手術費……”
“閉嘴!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聽著,明天……”
聲音陡然壓低下去,後麵的話模糊不清,但陳鋒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那個帶著哭腔的聲音……是丁侯!
他猛地站起身,放輕腳步,如同暗夜裡的獵豹,悄無聲息地朝著聲音來源處潛行過去。
通風機組巨大的箱體投下濃重的陰影,將角落徹底吞噬。陳鋒緊貼著冰冷的金屬外殼,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陰影裡,隱約可見兩個人影。丁侯佝僂著背,麵對著一個穿著深色夾克、戴著鴨舌帽、帽簷壓得極低的男人。
那男人背對著陳鋒,看不清臉,隻能看到他將一個薄薄的信封粗暴地塞進丁侯懷裡,同時惡狠狠地壓低聲音威脅著什麼。
丁侯似乎還想爭辯,那男人猛地抬手,似乎要打人。
丁侯嚇得一哆嗦,緊緊攥住信封,連連點頭,身體因為恐懼和激動而劇烈顫抖著。
就在這時,一陣猛烈的頂樓穿堂風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灰塵,也吹動了陳鋒腳邊一個鬆動的金屬零件。“哐當!”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突兀地響起!
陰影裡的兩人如同驚弓之鳥,猛地分開!
鴨舌帽男人反應極快,像受驚的兔子,頭也不回地朝著天台另一個方向的緊急出口樓梯狂奔而去!
“誰?!”
丁侯驚恐地轉過頭,臉上還掛著淚痕,當他的目光借著遠處微弱的燈光,看清陰影邊緣站著的、麵色冷峻如鐵的陳鋒時,他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極致的恐懼、絕望和被撞破的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