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的瞬間，聯合艦隊下方的整片海洋，動了。
不，不是動了。
是“活”了過來。
深不見底的蔚藍海水，開始浮現出巨大無比的、宛如山脈的輪廓。一片片比航母甲板還要巨大的墨色鱗片，從海底緩緩升起。
海水，就是它的皮膚。
波濤，就是它的呼吸。
一顆比月亮還要龐大的眼睛，在深海中睜開。那是一隻金色的、豎直的瞳孔，沒有絲毫的情感，倒映著海麵上那些渺小的、燃燒的鋼鐵殘骸。
“鯤……”扶桑自衛隊的旗艦上，一名懂得漢學的軍官，用顫抖到極致的聲音，念出了這個隻存在於神話中的名字。
他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朝著那片“活”過來的海洋，瘋狂地磕頭。
這已經超出了戰爭的範疇。
這是神跡。
是凡人，在直麵創世的神明。
那道聲音，沒有理會螻蟻的震撼，繼續悠然響起。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
轟隆——
那名為“鯤”的巨獸，緩緩翻了一個身。
僅僅是這一個動作，就掀起了比之前海嘯恐怖百倍的滔天巨浪。整個海平麵被硬生生抬高了數百米！
靜止的海嘯之牆，在這股新的力量麵前，瞬間被吞噬、同化。
幸存的艦船，如同被投入滾筒洗衣機的石子，瞬間被卷入狂暴的漩渦，在幾個呼吸之間，就被撕成了最原始的金屬碎片。
“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那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仿佛由死寂轉向生機的微妙變化。
隻見巨鯤的背部，那片比大陸還要廣闊的脊背上，開始生出遮天蔽日的羽翼！
天空，在這一刻徹底暗了下來。
不是因為隕石，而是因為一片羽毛。
一片巨大到無法用任何度量單位來形容的羽毛，從雲層之上垂落，輕輕掃過海麵。
狂風驟起！
那是遠超十八級的、足以撕裂一切的颶風！
“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巨鳥振翅！
天與地，在這一刻徹底顛倒。
海洋被掀飛到天空，天空被按壓進海底。
大氣層外，無數國家的軍事衛星，忠實地記錄下了這駭人聽聞的一幕。
它們看到，地球的東亞板塊上空，出現了一隻無法用數據模型來計算的巨鳥。它的雙翼展開，輕易地覆蓋了整個太平洋。
它每一次呼吸，都會在地球的大氣層上，製造出一個堪比木星大紅斑的超級氣旋。
它隻是存在著，就足以改變這顆星球的生態。
這一刻，全球所有關注著這場“天災”的人，無論是通過衛星轉播畫麵的各國首腦，還是擠在屏幕前瑟瑟發抖的普通民眾，腦海中都不約而同地浮現出《逍遙遊》裡的那句話。
“水擊三千裡，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裡。”
那不是文學的誇張。
而是事實的描述。
虛空之中，一道模糊的人影，盤坐於鯤鵬之首，衣袂飄飄，宛若謫仙。
他沒有看腳下已經化為煉獄的東海，也沒有看那些在他眼中與塵埃無異的現代武器。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無儘的時空，落在了那片他闊彆了兩千年的土地上。
然後，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