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琦捧著那卷沉甸甸的任命詔書回到偏院時,劉琦隻感覺腳步都有些發飄。
一進門,劉琦也顧不上什麼儀態了,快步來到徐庶房間,當著徐庶的麵,將詔書往他案前一拍。
劉琦聲音裡是壓不住的興奮:“元直!成了!我成了!江夏太守!五千兵馬!並且還可節製長沙、章陵二郡軍務!”
徐庶猛地站起身,接過詔書飛快地掃了一眼,眼中神采奕奕,一向冷靜的徐庶此時也忍不住用力一揮拳:
“好!太好了!主公!自此,你便是魚入大海,鳥上青霄,再也不受這襄陽籠網之羈絆了!”
徐庶這一聲“主公”,叫得無比自然,顯然是真心認同了劉琦的地位。
狂喜過後,謀士的本能讓徐庶迅速冷靜下來。
徐庶拉著劉琦走到那張簡陋的荊州地圖前,神色變得凝重:“主公,脫困僅是第一步。”
“如今大敵當前,孫策挾新勝之威,其勢正熾。”
“若不能將其擊退,奪回江夏,主公眼下則一切皆是鏡花水月,屆時前無去路,後無歸途,死無葬身之地矣!”
說著徐庶手指點向江東方向,開始詳細剖析:“孫策本人勇冠三軍,有‘小霸王’之稱,此乃其軍膽魄所在。”
“然其麾下,更需警惕者,乃其結義兄弟周瑜周公瑾!此人雄烈,膽略兼人,精於水戰,運籌帷幄,實乃江東柱石,此次大敗黃祖,恐怕出自其手筆!”
”此外,孫策內政有張昭、張紘等‘二張’輔佐,穩固後方,供給糧草,方能令孫策無後顧之憂,肆意征伐。此二人,皆乃王佐之才…”
劉琦聽著徐庶一本正經地介紹這些他“早已爛熟於心”的情報,看著他那認真嚴肅的樣子,想到自己此刻本該“大驚失色”才對,不由得覺得有些滑稽,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了一下。
徐庶何等敏銳,立刻察覺,眉頭微蹙,語氣帶上了幾分責備:“主公!此乃生死存亡之際,豈可笑鬨?孫策軍絕非黃祖那般庸碌之輩,稍有輕敵,便是萬劫不複!”
徐庶見劉琦嘴角笑意便以為劉琦是驟然得權,興奮得有些忘形了。
劉琦心中一凜,立刻收斂笑容,正色道:“元直教訓的是!是琦失態了。”
革命還未成功,自己怎麼能飄了呢!
劉琦心中暗罵自己一句,趕緊將那些“先知”的念頭壓下,擺出虛心受教的樣子。
“還請元直詳解破敵之策。”
隨後兩人便對著江夏地圖一一討論,這一探討,便讓二人徹底沉浸進去。
二人對著地圖,從沙羨失守的位置,到可能進軍江陵的路線,再到沿途地形、水文、可用之兵、糧草補給…方方麵麵,逐一推演。
徐庶思維縝密,分析入木三分。
劉琦則憑借超越時代的模糊認知,時而提出一些天馬行空卻又不無道理的想法,常讓徐庶眼前一亮。
二人這一談,竟忘了時辰,直到窗外天色徹底昏黑,侍女翠兒端著飯菜在門外怯生生地喚了好幾聲,兩人才恍然驚覺,察覺到腹中早已饑腸轆轆。
看著彼此那副廢寢忘食的模樣,兩人相視一愣,隨即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瞬間一股惺惺相惜、誌同道合的暖流在兩人心中蕩漾。
能遇一知己,縱論天下至忘饑廢寢,夫複何求?
飯後,徐庶廂房內燭火重新亮起。
劉琦看著對麵睿智沉靜的徐庶,心中底氣足了很多。
於是劉琦深吸一口氣,再次鄭重開口:“元直,前路艱險,琦需仰仗君之才略。”
“今日我再問一次,先生可願助我,共圖大業?”
這一次,劉琦目光灼灼,充滿了真誠與期待。
徐庶沒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麵色肅然,對著劉琦緩緩躬身,行了一個正式的臣下之禮:“蒙主公不棄,屢次相邀,以國士相待。”
“庶雖才疏學淺,亦願竭股肱之力,效犬馬之勞,輔佐主公,匡扶漢室!”
“好!好!得元直,如高祖得子房矣!”
得徐庶答應,劉琦大喜過望,連忙起身扶起徐庶,當即任命徐庶為軍師中郎將,參讚軍機,總領幕府謀劃。
徐庶起身後,卻沉吟片刻,又道:“主公,庶所長者,軍爭謀略,奇策詭道。”
“然治理地方,安撫百姓,籌措糧餉,穩固根基,此非庶之所長,欲抗孫策,並圖長遠,需得一內政大才。”
說著徐庶目光投向隆中方向,語氣帶著無比的推崇:“吾有一摯友,隱居隆中,姓諸葛名亮,字孔明。”
“其人才略,勝我十倍!有經天緯地之才,管仲、樂毅之比也!尤其精通內政,善於治民,若得此人相助,則江夏可定,基業可興!”
徐庶內心:吾雖亦有爭勝之心,不願屈居周瑜之下故未投江東。
然今既已認主,自當以主公大業為重。
主公初得根基,羽翼未豐,正需廣納賢才,方能穩固壯大。
孔明之才,遠勝於我,有他打理內政,我在外謀劃軍事,方能相得益彰,助主公真正騰飛!
劉琦一聽,心裡簡直樂開了花,還有一種奇妙的“大老婆主動幫忙納妾”的錯覺。
劉琦強忍著沒表現出來,反而故作遲疑:“孔明先生大才,我亦素有耳聞,曾兩次拜訪,皆緣慳一麵。”
“隻是…如今已得元直,若再…”
徐庶卻立刻打斷他,誠懇道:“主公切勿作此想!能得明主,乃臣子之幸!”
“而為主公引薦真正的大才,更是庶之分內之事!”
“且孔明非尋常俗士,非誠心不足以動之。”
“庶願先行修書一封,以故友之名代為引薦,並告知主公如今處境與誠意。”
“吾知其常於何時耕讀、何時訪友,待時機成熟,主公當親往,必能得見!”
劉琦還能說什麼,自然從善如流:“如此,一切有勞元直安排了!”
數日後,徐庶找到劉琦告知三顧茅廬時機已至。
劉琦立刻以“招募賢才,共抗孫策,增援江夏”為名,堂堂正正地帶著徐庶和侍衛,第三次奔赴隆中。
蔡瑁得知,雖冷哼一聲,卻也無法阻攔——這可是劉表親自下的命令。
輕車熟路來到那處熟悉的茅廬外,此次,那總角小童並未阻攔,而是笑嘻嘻地一揖:“先生已在堂內等候貴客多時矣。”
聞言劉琦精神一振,與徐庶對視一眼,整理衣冠,深吸一口氣,緩步而入。
草堂之內,一人身長八尺,麵如冠玉,頭戴綸巾,身披鶴氅,飄飄然有神仙之概,正靜坐撫琴,琴音清越,仿佛能滌蕩人心。
見劉琦等人進來,琴聲漸歇,他緩緩起身,目光溫潤而深邃,落在劉琦身上,微微一揖:“南陽野人,疏懶性成,屢蒙公子枉駕,不勝愧赧。”
劉琦看著眼前這位青史留名、鞠躬儘瘁的蜀漢丞相,心情激蕩,難以言表。
劉琦壓下翻騰的心緒,鄭重還禮:“先生乃世外高人,劉琦凡夫俗子,屢次叨擾,隻為一睹先生風采,請教安邦定國之策。”
“如今荊州危殆,江夏糜爛,百姓倒懸,琦雖不才,受命於危難之際,懇請先生出山相助,救斯民於水火,挽狂瀾於既倒!”
事態緊急劉琦也不再空談抱負,而是直指當前江夏的危機和百姓困苦。
諸葛亮目光微動,看向一旁的徐庶。
徐庶含笑點頭,開口道:“孔明,主公乃真心求賢,且胸懷大誌,仁德愛民,絕非庸碌之輩,如今得此機遇,正可一展平生所學,你我還猶豫什麼?”
諸葛亮沉吟片刻,觀劉琦神色誠懇,氣度沉凝,與聽聞的“懦弱”形象大不相同,加之又有好友徐庶力薦,心中已信了七八分。
於是諸葛亮輕搖羽扇,緩緩道:“亮久樂耕鋤,懶於應世,恐不堪任用。”
劉琦再次躬身:“先生大才,豈可空老於林泉之下?願先生以天下蒼生為念,開琦愚魯而賜教!”
諸葛亮見其意甚誠,終於歎道:“將軍既不相棄,亮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諸葛亮這話這便是答應了。
聞言劉琦大喜過望,立刻拜謝。
但隨後,劉琦卻心念一動,既然曆史的修正力讓自己真*三顧茅廬,那自己也得尊重一下。
於是劉琦便故作憂慮道:“然琦如今雖得江夏,卻如盲人瞎馬,不知前路在何方。”
“今有孫策強敵壓境,荊州內部不穩,敢問先生,琦當何以自處?何以安身立命?”
諸葛亮知這是問策,也是相試。
於是諸葛亮請劉琦、徐庶至地圖前,沉思良久,羽扇輕搖,從容道:“自董卓造逆以來,天下豪傑並起,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曹操勢不及袁紹,而竟能克紹者,非惟天時,抑亦人謀也。”
“今曹操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以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
“而江東六郡,已儘歸孫氏所有,據大江之險,而民附之,賢能為之用,日後將軍欲匡扶漢室,孫氏可先用為援而後圖之。”
接著諸葛亮話鋒一轉,指向劉琦即將赴任的江夏:“將軍既為劉荊州長子,據順繼之理,此乃大義名分。”
“荊州北據漢、沔,利儘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劉表不物儘其用,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將軍豈有意乎?”
劉琦配合地露出“震驚”和“惶恐”之色:“先生何出此言?此乃我父基業…”
諸葛亮微微一笑,並未揭穿劉琦。
你劉琦要是真的如你所表現般的惶恐,你又怎麼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向劉表討要江夏太守之位呢?
諸葛亮繼續說道:
“今得江夏,實乃將軍天賜之機,且容亮為將軍細細道來。”
劉琦精神一振,“來了!千古名對‘隆中對’”
劉琦鄭重的說道:“請先生詳述之!”
諸葛亮羽扇輕點江夏:
“亮為將軍所謀乃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高築牆:江夏新敗,城防殘破,民心惶惶。”
“將軍首務之急,非與孫策爭一時之短長,而是整修城防,鞏固壁壘,精練水師,扼守漢水、長江咽喉。”
“使江夏成為釘入江東與中原之間的楔子,讓孫策西進忌憚,曹操南下不暢。此地,乃將軍未來之根本,務必使之固若金湯。”
接著,諸葛亮的手指劃過長江:“廣積糧:江夏地處衝要,雖經戰亂,然土地肥沃,水係發達。當招撫流亡,勸課農桑,興修水利。”
“同時,可利用長江水道,與荊州腹地、乃至江東(通過商貿)、益州進行貿易,積累錢糧軍資,府庫充盈,兵精糧足,方有日後進取之資本。”
然後,諸葛亮的目光變得深遠:“緩稱王:將軍雖有長公子之名,然蔡氏在側,荊州未定,此絕非亮出旗號、急於爭霸之時。”
“當外示謙退,內修政理。對劉荊州,需謹守人子之份,時常請示彙報,以安其心,以塞蔡氏之口。對內外,則廣施仁政,收攏江夏、長沙、章陵人心,暗中結交荊州忠義之士,徐圖後效。”
“待根基穩固,時機成熟,”
諸葛亮的手指快速地向東移動,“可遣一穩重之將帥,率精兵良將,順江而下,步步為營,先取廬江、豫章等地。”
“此舉非為與孫氏全麵開戰,而是剪其羽翼,擴我疆土,積小勝為大勝。取得之地,需立即安撫百姓,建立穩固統治,使之成為屏護江夏、進軍中原之前哨。”
接著諸葛亮的手指最後重重地點在中原:“最終北伐,不可孤軍深入,急於求成。待北方有變時,或將軍實力足夠雄厚之時,當以堂堂之師,正正之旗,多路並進。”
“一路出襄陽,北上宛、洛,吸引敵軍主力。”
“一路出揚州,經淮泗,攻略徐、兗,切斷中原聯係。”
“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