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又回到這裡?」
白林似乎看到雨水在順著發梢滴落,後腦的幻痛愈發劇烈,仿佛有人正用鈍器反複敲擊著那道早已愈合的傷口。
他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燈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台下有太多人了,熟悉的、陌生的、期待的、困惑的......
可他們的臉全都模糊成一片,隻剩下耳鳴般的嗡鳴。
「“我”究竟是什麼?」
是那個在父母葬禮上沉默不語的孤兒?
是那個在crychic排練室裡彈吉他的少年?
是那個在雨夜砸碎吉他、親手終結一切的劊子手?
是那個在迷子樂隊排練室溫柔地彈奏鍵盤的失憶少年?
還是那個在無刺有刺排練室儘情地彈吉他的支援樂手?
從父母離開的那天開始,他的世界就裂開了一道縫隙。
他站在縫隙邊緣,看著所有珍視的東西正在一點點滑向深淵,而他隻能看著。
白林曾以為隻要足夠優秀、足夠溫柔,就能留住珍視的一切。
後來他也確實如此,有了新的“家”。
crychic的排練室,燈寫的歌詞,素世泡的紅茶,睦塞來的抹茶糖。
隻是命運在悄然之間教會了他一件事:“被愛的東西終會破碎。”
他似乎越是緊握,就越是加速了崩壞的過程。
當豐川祥子說出“退出”時,他隻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扭曲得不成樣。
crychic由他親手砸碎。
因為如果注定要失去,不如由他來終結。
雨聲在他的耳邊轟鳴,像是那天的重演。
父母蓋著白布的臉,醫院走廊刺眼的燈光,雨水從指縫間滴落...
他早該習慣的,失去才是常態,擁有隻是錯覺。
可為什麼,心臟還是會痛?
他站在雨裡,看著所有珍視的東西被淋濕、腐爛。
新的家?新的歸宿?
那不過是暫時遮雨的紙箱,而他隻是蜷縮在裡麵的野狗,遲早會把它抓爛的。
所以那天,他選擇放手。
後腦的傷口在被雨水衝刷,記憶如沙漏般流逝。
他倒在街頭,希望自己就這樣死去。
直到井芹仁菜的手扶住他顫抖的手肘,河原木桃香墊付的醫藥費賬單飄落在地,安和昴的鼓聲穿透他混沌的夢境......
這些本不該屬於他的溫度,卻成了失憶後的他新的“家”。
他下意識地抓住了每一個向他伸出手的人。
仁菜、桃香、昴、燈、愛音、素世、立希、睦......
隻是當他恢複記憶時...
他卻下意識地蜷縮起來,以鋒利的刺示人。
“如果我先推開你們...是不是就不會被丟下了?”
crychic也好,迷子也好,無刺有刺也好,所有人都好......
所有他曾珍視的東西,最終都會變成碎片。
既然如此,不如由他來親手砸碎。
至少這樣,痛是他自己選的,而不是命運強加的。
多諷刺啊。
他總在成為彆人需要的角色,卻把每個“家”都變成廢墟。
“不需要了...”
這句話是謊言,也是盾牌。
隻要他先說出口,就不會被拋棄。
隻要他毀掉一切,就不會再經曆那種無能為力的痛苦。
他厭惡豐川祥子的謊言,卻用更殘忍的方式回應她;他渴望燈的星星,卻用黑暗吞噬它;他喜歡仁菜的倔強眼神,卻用不需要來掩飾一切。
「所以...明明已經說了‘不需要了’...」
「你們為什麼還要看著我?」
「你們為什麼還要追上來?」
「你們為什麼要一遍遍地問那個我回答了好多次的問題...」
「大家彆對我溫柔啊...」
大家的每一次靠近都像在提醒他:你是個懦夫。
你連麵對“失去”的勇氣都沒有,隻會用“不需要”當借口逃跑。
「睦...你的內心到底想說什麼?
才會如此難以開口,以至於要讓彆人來替你說出口?
昴...我討厭你的質問...
和peia一點都不像......
愛音...你真的很厲害...
明明自己都快崩潰了...卻能這麼快地重拾心情找上門......
燈...星星碎了嗎?
約定...無法遵守了嗎?」
素世摔在地上的生日禮物,“睦”親吻他時滴下的眼淚,昴找上門時的那副神情,燈捧起星星碎片的手...
全成了紮在靈魂裡的玻璃渣,呼吸都會痛。
「但疼痛是我應得的。」
靈魂早已被雨淋得生鏽,卻偏要裝作刀槍不入。
肉體早已變成人偶,卻偏要在說出不需要了,給迷子寫歌,仿佛這樣就能贖罪。
可贖給誰看呢?
神明嗎?
神明早就在發笑了。
但最終他還是來到了這裡。
來到了這場...兩支樂隊各自被他所撕裂又愈合的ive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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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想看到什麼?他自己都不明白。
「一輩子嗎?」
當白林看向在舞台上念著詩的高鬆燈時,他的指尖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聚光燈下的燈,像一顆被雨水衝刷過的星星,微弱卻固執地亮著。
燈的聲音傳過嘈雜的觀眾席,穿過他築起的高牆,直直刺進他的心臟。
「小燈的詩...還是那麼溫柔啊。」
可這份溫柔,卻讓他感到窒息。
他想起回應燈炙熱的話語那個夜晚,北極星的光映在燈的眼底。
而他卻不敢答應,隻敢想著【這樣就好】...
他害怕自己也會有一天,像星星一樣終會熄滅。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想讓那顆母親留下來的星星吊墜陪在小燈身邊。
隻不過...它碎掉了。
「小燈...彆承諾你做不到的事......」
她總是這樣,用最純粹的感情刺穿白林所有的偽裝。
可“一輩子”...怎麼可能呢?
連父母都做不到的事,連crychic都維持不了的承諾,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永遠”...
少女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說出口?
「一輩子...真的太長了...長到足夠我把你們都毀掉。」
燈唱歌的時候,聲音顫抖得不得了,卻仍固執地伸手去接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星星。
那一刻,他幾乎要衝下台去,像從前一樣抵住她的額頭說“我在。”
可手指剛一動,記憶就翻湧上來。
「我隻會把珍視的東西打碎。」
所以他站在原地,任由燈的眼淚砸在地板上,像星星的碎片。
但當高鬆燈在舞台上伸出手時,他差點就不受控製地抬起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