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狠心刺向我】
【就好了啊就好了啊】
【如果能以毫無邏輯的誇誇其談刺向我】
【就好了啊就好了啊】
白林用力撥弦,吉他發出壓抑的旋律,他低頭避開台下所有目光,劉海垂落遮住表情。
「如果你們能恨我就好了...」
他想起素世摔落的書簽、昴的質問、燈捧起的星星碎片。
她們本可以用最尖銳的言語刺穿他的謊言,卻偏偏用最溫柔的固執追上來,一遍遍叩擊他緊閉的心門。
「用最惡毒的話詛咒我啊...像我對你們做的那樣。」
安和昴係在他腕間的淺綠色隨動作晃動,緞帶邊緣已經有些起毛了。
這條十年前隨手送給小女孩的緞帶,如今成了他靈魂中最溫柔的枷鎖。
「昴...為什麼偏偏記得這些沒用的溫柔?」
......
【明明什麼時候已經作為垃圾扔掉了的】
【藏在袖口裡的生涯】
【卻無法使它燒掉化作灰燼】
【想死想消失沒有超出於此的想法】
【對這樣的生命完全沒有期待】
白林看見自己站在雨夜的十字路口,將寫滿樂譜的筆記本一頁頁撕碎。
紙屑在積水裡漂浮,墨跡暈染成模糊的灰黑色,像極了父母葬禮上燒儘的紙灰。
「燒掉吧...」
「連同這些不堪的、懦弱的、醜陋的部分......」
吉他聲突然變得爆裂,白林在音牆後看見燈捧著星星碎片時顫抖的指尖。
少女的眼淚滴在水晶碎片上,折射出比北極星更刺眼的光斑。
「明明隻要說一句“我恨你”......」
可燈偏偏在血淋淋的掌心裡,固執地拚湊著根本不可能複原的約定。
記憶突然變得鮮活,素世泡的紅茶氤氳的熱氣、仁菜吃關東煮時鼓起的臉頰、燈看星星時閃閃發光的眼睛、昴說“這是禁煙令”時虎牙閃光的模樣像走馬燈閃過......
「燒不掉啊...」
「這些該死的、溫暖的記憶。」
......
【因此這是在噩夢中呻吟】
【於鬱悶的過去綻放的世界】
【越是無法痊愈無法看見的傷痕】
【就越是無法結痂】
【這一點我深知著】
【寫作悔恨的未來】
後腦的幻痛突然襲來,白林恍惚間回到那個夢境。
豐川祥子在雨中消散的袖口,crychic排練室凝固的畫麵,燈融化在雨水裡的《春日影》歌詞。
「又是這個夢...」
但此刻台下真實的燈正仰頭看著他,眼淚在舞台燈光下亮得像星星。
「噩夢裡的雨聲和現在好像...但這裡的燈,沒有消失。」
他的和弦突然變得溫柔,白林自己都怔住了。
愛音的粉色長發在台下晃動,她正用手機錄像,鏡頭反光像極了天文部的那架望遠鏡。
當初他教愛音彈吉他時,少女也是這樣舉著手機說:“rinn的表情要拍下來當教材。”
「結不了痂的...」
「是你們不肯放過我的溫柔啊...」
他在心裡默默地輕聲說:
「祥子...你看,即使沒有‘謊言’,也有人願意淋雨。」
......
【裝作活著漸漸死去的是】
【人生嗎是人生啊】
【既然如此我們為何在這世上】
【在這樣未完成的身體裡】
【仍然擁有著心臟呢】
白林的彈奏突然轉為清亮的泛音,他看見桃香站在通道裡對他豎起的小拇指,那個總說“尊重選擇”的姐姐眼裡含著倔強的淚光。
「桃香姐...原來你也會哭啊...」
台下傳來細微的抽泣聲,他不用看也知道是愛音,那個總是微笑著的粉色笨蛋。
「明明連和弦都按不準...」
「卻敢承諾永遠...」
他將吉他貼在胸口,琴箱傳來共鳴的震動。
他想起桃香輕聲罵他“混小子”時發紅的耳尖,想起愛音握住他手說“迷路了也要前進”時堅定的眼神。
這些心跳般鮮活的細節突然擊碎防禦,汗水順著劉海滴落在睫毛上,與某種更滾燙的液體混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