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成人禮”結束時,整片星域都靜得可怕。
維克多坐在指揮席上,渾身是血,精神力近乎枯竭,戰艦的高能核心早已熄滅。艦橋裡彌漫著焦糊和血腥味,四周橫七豎八地躺著異形與人類的屍體。
那些訓練有素的聯邦精銳,此刻不過是一具具冰冷的殘骸。
一整支艦隊,三十七艘過時的戰艦,八萬七千四百二十六人。而活著回來的,隻有維克多一人。
“回航。”他下達了最後一條指令,聲音嘶啞到自己都幾乎聽不清。
ai核心已經幾乎報廢,艦船隻能依靠最後一點能量驅動躍遷引擎,駛離那片早已化為廢墟的戰場。
···
當維克多帶著這艘半殘的旗艦,停泊在那顆屬於弗雷斯威爾家族的代號【f1176】的休整星最外側軌道上的港口時,沒有迎接的禮炮,也沒有家族的使者。隻有他孤身走下了艦梯。
蒼白的燈光打在他身上,映出斑駁的血跡與狼狽。他的眼中沒有一絲情緒,死寂如同一具尚在行走的屍體。
維克多沒有第一時間進入醫療倉,而是推開不遠處莊園的大門。瑪門德斯正在書房內搖晃著手中的酒液,默默地品酒。
“歡迎回來。”瑪門德斯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酒液流轉,如同鮮血。
一切都顯得是那般理所應當。
“你從未設想過我的失敗。”維克多麻木的開口。
瑪門德斯起身,走到維克多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當然,因為你姓弗雷斯威爾,維克多。失敗,從來不在我們的字典裡,我們也絕不容忍它的存在。”
“這場‘成人禮’是為了讓你親手去殺,去背負,去明白你這一生,注定背負著多少人的命。無論敵人還是自己人。”
“那隻是你斌予我的意義。”
“所以,我唯一關心的,隻有你是否從這場屠殺裡學會‘割舍’二字。”
維克多看著他,良久,冷冷吐出兩個字:“可笑。”
瑪門德斯卻笑了,笑得很殘忍:“可笑的是你還會覺得‘命’這東西值錢。八萬人,三十七艘破銅爛鐵……聯邦軍需處報廢清單上的數字罷了。”
“艦隊、士兵,乃至你所謂的‘同胞’,不過是火中的柴薪,焚儘你那最後的憐憫與軟弱。”
他緩緩轉身,走回那張巨大的黑檀木書桌前,將酒杯重新放下,語氣冷如寒鐵:“你必須記住,你也理應記住。弗雷斯威爾家族的繼承人,肩膀上不能背負‘同情’二字。人命、情感、道德,這些東西都是束縛你的枷鎖。”
“那麼結果如你所願。”
“當然。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弗雷斯威爾真正的繼承人。”
“你沒有選擇異形的饋贈,你選擇了做‘人’。”他說到這,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的讚賞,“沒人再敢懷疑你的資格。”
維克多沒有再回話,他知道對方已經無藥可救,隻是默默注視著眼前身為自己父親的男人。與他一樣,自己的心中也已經做好了取舍。
···
維克多在二十一歲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上萬年的閱曆,瑪門德斯在這三年內不斷地使用非侵入式儀器,依靠思維上傳與意識穿梭讓維克多的意識穿梭於各個時空,用一個又一個真實存在的文明訓練他。
他讓維克多投身於一個曾經的文明,然後主動乾預那個文明的走向。甚至為了做定向訓練,不惜耗費無數光陰塑造出符合自己需要的新文明。
一座座文明從虛無中誕生,又在他的注視與乾預下走向繁榮、衰敗、覆滅。
他以神隻之姿俯瞰眾生,扶持王朝,鑄就帝國,策動戰爭,乃至親手葬送億萬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