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後一曲弦樂緩緩落下，宴會廳的燈光逐漸變得柔和。賓客們陸續散去，貼身助理與保安開始接手清場。恢弘水晶穹頂下，隻餘寥寥幾人還在小聲交談。
傑克遜剛與一位代表告彆，回身便看見站在陽台門邊的維克多。他倚靠欄杆，安靜的在那裡等著。
“你在等我？”傑克遜快步走上前，試探著低聲問道。
維克多點了點頭：“今晚表現不錯，副總統閣下。”
“你是個聰明人，我也不必繼續彎彎繞繞。”他轉過身，看向眼前之人，“我的訴求是，我要見馬克·麥克斯總統。”
傑克遜眉頭微蹙，卻並未露出太多驚訝，隻是輕聲道：“今晚？”
“當然不是現在。最早明天，我希望能在見到他本人。這隻是一次私下會談，不涉公文，不設隨員。”
“我知道他不便外出，所以我可以去找他。”
“好，我明早親自致電總統辦公室。”維克多言已至此，傑克遜也已經明白他已然知曉總統的真實身份，那麼其餘的詢問便不再重要了。
···
兩日後，馬克麥克斯特區，哥倫比亞
在總統府地下的通道內，維克多在傑克遜與其他守衛的陪同下沿著路線走著。
“這應該是維克多你第一次與總統聯絡吧？”傑克遜問道。
“沒錯，雖然此前與他有過一些基於默契的共同行動，但交談還是第一次，更彆提以這樣的形式了。”
傑克遜點了點頭，低聲道：“總統府地下層一般不開放，隻有在需要確保絕對安全與保密的會麵時才會啟用。今天你是第一個以‘非官員’身份走入這裡的人。”
“那我算是受寵若驚了。”
維克多語氣平穩，目光卻始終在觀察四周的細節：乾淨得近乎冷峻的灰色金屬牆麵、無可見攝像頭的走廊、每隔數米便佇立一位全副武裝的機甲安保。
這片地底空間與總統府地上那古典莊嚴的風格截然不同，更像是一間冷靜運作的神經中樞。
幾人的腳步回蕩在空曠走廊中，直到一扇深灰色的雙扇重門緩緩打開，安保人員在門口靜立，等待他們進入。
“我門隻能陪你到這兒。”傑克遜停下腳步，看向維克多，“接下來是你們兩人之間的談話，沒有記錄，沒有旁觀者。”
維克多轉頭看他一眼：“說實話，傑克遜。你在第一次看到總統本人時是怎麼想的？”
看到傑克遜平靜中帶著些許苦笑的表情，維克多也覺得沒有必要繼續問下去了。
他抬腳跨入門內。身後的大門悄然合攏，將一切喧囂隔絕在外。
等到燈光再次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計算機網絡帶，一台台儀器被擺放在這裡。
光線自天花板緩緩亮起，不再是常規照明，而是一種由頂端弧形導光結構投下的柔藍色輝光。淡藍映照下，整間屋子冷得像一個數據冷卻艙，周圍密布的計算核心與操控臂宛如神經末梢，精密運作卻寂靜無聲。
而在正中央的桌子上，一隻外貌奇異的鳥站立在上麵。
它並非尋常意義上的生物。那副亮到反光的青色金屬身軀形似一隻鴿子，但卻在頭頂有著兩隻不屬於此類生物的角。兩隻灰色的電子瞳在昏暗中閃著微光，既冷漠，又帶著審視。
它安靜地立於操控台上，微微偏過頭，仿佛在細細打量眼前這個終於走入這裡的訪客。
“果然是你啊，馬克麥克斯。”維克多平靜地開口，仿佛早已知曉答案。
那隻鳥動了。想象中的電子音未曾傳來，卻有一道柔和低沉的男聲，仿佛從每一塊牆麵中同時響起：“維克多·弗雷斯威爾，你終於來了。”
“我曾設想過我們會在何時會麵，你果然還是與過去大體一致，選擇在這時——政體穩定之初，政權更替之末。”
“你改變了哥倫比亞。”
維克多沒有否認，他隻是上前幾步，站定在鳥前。
“你也一樣。”他看著這隻仿生鳥，“用一年帶領幾近崩潰的獨立軍打敗邊境領公爵，奠定哥倫比亞獨立的基礎。你假裝是人，藏身於民意構建的形象之下，用戰爭與數據同時拯救了這片土地。”
“這並非是尋常泰拉人能辦到的事。”
馬克麥克斯抬頭看向維克多，語氣平靜而帶著某種熟悉的親切：“你知道的，雖然我並非為了指揮而生，但我與prts同根而生。所以我自然擁有一定的指揮能力。”
“馬克麥克斯，這是我現在的名字。特雷弗·弗裡斯頓為我編寫了程序，所以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講，他是我的“父親”。”
維克多微微眯起眼睛，思索了一瞬，低聲道：“那麼，這一切，都是你刻意規劃的嗎？從獨立戰爭開始，到優先黨的崛起？”
“很可惜，並不是。”馬克的聲音微微低落，“我隻是留下了一個係統的種子。我曾試圖用傳統政治語言去影響這個新生又悠久的國家，但那隻是舊體製的複製。”
“這裡不能出現任何舊時代的東西，敘拉古的荒蕪，大炎的滄桑，薩爾貢的沒落，維多利亞的傲慢，烏薩斯的極端。我意識到，他們真正需要的是一個‘預期模型’，一種能夠在混亂與未來之間搭橋的存在。”
“所以我選擇了另一種方式，由你來主導。因為我知道，有一天，你會出現。”
“哦，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關注我的？”
“從維多利亞的數據庫中出現你名字的那一刻開始。”
“你不是“預言家”，沒法做到為所有的一切留好退路。”
“我不是。”馬克承認得十分平靜，“但我可以比任何人都早計算出，在數十萬種可能中，隻有極少數會讓泰拉人不在‘控製’與‘混沌’之間徹底失衡。”
“你，是其中一種，也將是唯一一種。”
屋內一片靜謐，隻有儀器運轉的微聲與兩人言語間那種無法掩蓋的古老對峙。
維克多沒有絲毫猶豫，直視著那雙電子眼：“那麼我會替你收下這個國家，作為重現人類往日榮光的基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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