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倫比亞外交團在遊覽龍門幾個小時後便離開了。陸行艦上，維克多靠在欄杆旁盯著眼前漸行漸遠的移動城市。
總體來說，他對這場商議還是很滿意的，他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
成立合營分公司並非一切的重點，重點是要讓龍門在全泰拉人心裡取得突出位置。
大炎的政策的確在這片大地上稱得上領先，但這個國家的國體國體還是帝國，甚至歸根結底還是封建主義製度的中央集權政府。
相比於君主立憲製，中央集權自然有高效的好處，但也具有一定的代價。
雖說維克多自己對合資分公司的掌控不如其他公司，但那也隻是一個分公司而已，更何況是一個以生產為主的下級工廠？
建在龍門的阿特拉斯工業分工廠依舊緊緊握在他的手中，銷售之類的還是他說了算。
就算他隻供給龍門及其周圍的國家或地區，也沒人能說他什麼。畢竟一切都可以歸咎於運輸成本和經濟效益的原因。
但，這對大炎這個國家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
一，龍門在資本和技術上不斷被優待，而其他地區即便獲得資金池的覆蓋，也隻是“均貧”的維穩式分配。長遠來看，東西部之間的差距隻會越來越明顯。
二，朝廷口頭強調“龍門不得獨享特權”，可在實際經濟運作中，市場與民心會自動認定龍門為特區。這種事實上的“特殊性”，等同於撕開了炎律的口子，讓帝國的中央集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漏洞。
三，大炎一貫以“律法平等”為統治根基。若龍門在民間被視為優待之地，必然會引發他地官員與百姓的不滿，質疑朝廷“偏私”。這種質疑若不斷積累，最終會動搖皇權的公信力。
長久以來炎國公民會怎麼想？
說好的沒有地區特權，為什麼一項全國性的利好政策卻隻有龍門和周邊聚落獲利了？
朝廷的那些大臣肯定對提及此事，雖然基本所有高官都忠於皇帝，但對魏彥吾這個龍門總督就不一樣了。
由於以前的一些事，大炎的臣子們對魏彥吾的態度是複雜的。真龍雖然不會對魏彥吾有什麼意見，但不代表其他人不會如此。
踏入政治雷區，民心動搖，帝國公信力被削弱，官僚對立，朝臣掣肘，國際資本認定龍門是大炎的唯一特區，進一步拉大裂口···
‘那就讓大炎和龍門自己陷入內亂吧。’維克多在心中默念。
是帝國會為維護穩定而犧牲效率，還是地區會為追逐繁榮而挑戰律法？無論怎樣，這兩股力量終歸會相互拉扯，直到血肉割裂。
而他，隻需在旁邊添上一把火，就能讓這場裂痕不可逆轉。
維克多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目光越過風雪，看向更西邊的大地。那裡，還有不少和大炎一樣的古老政體，等著被資本一點點撕開。
···
結晶紀元1093年·3月特裡蒙，哥倫比亞聯邦
距離次貸危機的爆發已經過去了數月，聯邦政府的各項經濟政策也逐漸開始顯現出成果。
社會開始趨於穩定，政府的救濟金和免費餐食每月被領取的數量也逐漸降低。
哥倫比亞國內氛圍看似一切向好，但事實並非如此。
隨著龍門幣上漲的結束，維克多收回了不少資金。他現在已經重新將視線放回國內，為徹底掌控這個國家做好了準備。
現在的哥倫比亞，最不缺的就是破產銀行。甚至就連一些主流銀行，也都死了不少。
街區裡，昔日輝煌的金融巨頭關門大吉，儲戶擠兌後留下的隻有空蕩的門廳和被塗抹的咒罵標語。
他之前故意卡著一些銀行，以各種合理的理由不通過它們的係統流動性緊急注入條例。
要麼是查詢到他們仍有大量剩餘資金，要麼是債務過多，要麼是信用等級太低，害怕他們卷錢跑路。
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無人能挑錯，監管委員會也無法否認他的裁斷。如今它們在接連撐不住之後，隻能低價甩賣。
而現在，是時候收購他們了。
雷曼銀行，麥克斯特區互惠銀行，麥克銀行···這些銀行紛紛低價被他買入。bs係列商品發行的多，維克多也跟他們簽了不少cds。顧客跑的跑，股東撤的撤。留下來的那些，也不敢跟維克多作對。
但這些都隻是小菜。維克多最看重的，是大通銀行。
大通銀行與那些被收購的破產銀行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它的總部就矗立在特裡蒙最昂貴的金融區摩天大樓群中，玻璃幕牆在陽光下折射著冷冽的光輝。不同於雷曼、互惠或麥克這種區域性強金融機構，大通是聯邦真正的金融心臟之一。
正因如此，大通銀行並未像那些中小型銀行一樣轟然倒塌。它仍在苟延殘喘，依靠政府的救濟與自身龐大的體量支撐著表象上的穩定。bs與衍生品敞口同樣巨大，隻是因為“太大而不能倒”，才讓它暫時留在牌桌上。
···
三天後，特裡蒙的冷風依舊，維克多走進大通銀行的總部會議廳。這裡與那些已經被他收購的破產銀行不同，地毯仍舊厚實，水晶吊燈依然輝煌，銀托盤上的紅酒和雪茄彰顯著它作為“巨獸”的餘威。
他又一次見到了羅伯特，那個大通銀行的行長，以及一眾股東。
“距離我們上一次見麵，已經有一些時日了吧？羅伯特。”
羅伯特苦笑著回答：“是啊，這些年來我們都忙於自己各自的事業。平日裡除了合作與契約外，也就隻能在集會裡見麵了。”
“像這樣的交談，上一次還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次，你向我提出了bs及其金融衍生品。”
“準確的說，是21年前。”維克多糾正道。
“是啊，二十一年前。”羅伯特重複著這句話，思緒仿佛回到當時，“你用一疊計劃書與數據模型，告訴我抵押債券能重新定義市場。”
“你說，它能把零散的風險集中，再切割，再賣出，讓所有人都能分一杯羹，像個虔誠的拉特蘭教布道者一樣。”
“是的。那時候，你眼睛裡有火焰，羅伯特。”維克多冷靜的回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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