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如萍推開陸宅大門時,銅門環發出熟悉的"吱呀"聲。這聲音讓她鼻尖一酸——半個月前離家時,她怎麼也沒想到再回來會是這般光景。
客廳裡飄著淡淡的檀香味,和她離家時一模一樣。爾傑正趴在茶幾上畫畫,聽到動靜猛地抬頭,蠟筆"啪嗒"掉在地上。
"姐!"小男孩像顆小炮彈似的衝過來,卻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突然刹住,怯生生地仰起臉,"你...你還發燒嗎?"
如萍蹲下身,才發現爾傑手裡攥著她上次離家前忘在床頭的手帕。她將弟弟摟進懷裡,聞到一股熟悉的雪花膏味道——是母親常用的那種。
"如萍?"王雪琴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如萍抬頭,看見母親扶著樓梯扶手,手指關節泛白。她穿著那件墨綠色滾邊旗袍,發髻卻不如往日齊整,額角散落著幾絲碎發。
"媽..."如萍剛開口,就被一陣眩暈擊中。她踉蹌了一下,爾傑小小的身體成了最好的支撐。再抬眼時,母親已經快步走到跟前,溫熱的手掌貼上她的額頭。
"怎麼這麼燙!"王雪琴的聲音陡然拔高,"吳媽!快把退燒藥拿來!"
如萍被半扶半抱地按進沙發裡。她恍惚看見母親翡翠鐲子在眼前晃動,那抹熟悉的綠色讓她突然想起杜飛塞給她的信封——還攥在她手心裡,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一角。
"杜飛呢?"王雪琴突然問。
如萍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信封發出輕微的脆響:"他...他走了。"
王雪琴接過信封,瞥見上麵何書桓的字跡,眼神閃爍了一下。她剛要拆,如萍卻突然按住她的手:"媽,書桓他..."
客廳裡的座鐘"哢嗒哢嗒"響著。爾傑不安地拽了拽如萍的衣角:"姐,杜飛哥答應教我拍照的..."
如萍的眼淚突然砸下來。她想起今早穿過廢墟時,杜飛突然拽著她躲進一處斷牆後。炮彈在不遠處炸開,震得碎石簌簌落下。在嗆人的煙塵裡,杜飛用身體護住她,後背被飛濺的瓦礫劃得鮮血淋漓,卻還笑著對她說:"彆怕,這角度光線正好,適合拍張剪影。"
"如萍,"王雪琴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書桓他..."
"他在南京。"如萍顫抖著拆開信封,一張照片滑落出來——硝煙彌漫的城牆上,何書桓和杜飛並肩而立,背後是殘破的青天白日旗。照片背麵是書桓的字跡:"若我不歸,杜飛可托付。"
王雪琴的手猛地一抖,翡翠鐲子磕在茶幾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樓下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爾傑飛奔去開門,隨即驚喜地叫道:"杜飛哥!"
如萍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見杜飛站在門口,額頭上帶著新鮮的血痕,工裝褲膝蓋處磨破一個大洞。他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報紙,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最新消息...南京的記者團..."他喘著粗氣,"有人突圍出來了!"
陽光從門縫斜射進來,照在杜飛滿是灰塵的臉上。如萍突然發現,這個總是嬉皮笑臉的年輕人,眼角已經有了細小的紋路。
王雪琴站起身,翡翠鐲子在腕間輕輕晃動。她看了看如萍,又看了看杜飛,突然歎了口氣:"吳媽,再加副碗筷。"
杜飛愣在原地,手裡的報紙飄落在地。頭條標題赫然寫著:《南京血戰,外籍記者冒死帶回珍貴影像》。配圖雖然模糊,但依然能認出何書桓標誌性的金絲眼鏡。
如萍的眼淚終於決堤。她看著杜飛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突然想起那個雨夜,這個傻小子冒雨跑來陸宅,就為了給她送一本新到的《良友》畫報。當時他渾身濕透,卻把畫報護在懷裡,一點沒沾濕。
"進來吧。"如萍輕聲說,聲音還帶著哭腔,"你的傷口...該換藥了。"
杜飛的眼眶突然紅了。他笨拙地蹭了蹭鞋底,才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陽光追著他的身影,在陸宅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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