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明珠號"緩緩駛入新加坡港口，汽笛聲驚起一群海鷗。碼頭早已擠滿了人，有穿著製服的殖民地官員，有舉著歡迎橫幅的秦家商行夥計，還有不少看熱鬨的當地居民。
依萍站在船頭，海風將她的旗袍下擺吹得微微揚起。秦淩的手穩穩扶在她腰間，另一隻手指向碼頭右側的一排棕櫚樹："那是陳掌櫃，祖父的老部下。也是港城陳掌櫃的大哥。"
樹蔭下，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中年男子正朝他們揮手，身後停著幾輛黑色轎車。
"依萍小姐氣色好多了。"李嫂捧著披風走過來，這幾天陸依萍的孕吐反應有點嚴重，李嫂有點擔心。"海風大，您披上些。"
依萍攏了攏披風，目光掃過碼頭上陌生的麵孔。這裡的人膚色比她想象的更深，女人們穿著鮮豔的紗籠，男人們大多戴著白色遮陽帽。空氣裡飄著椰油和香料的氣味，與港城截然不同。
剛下舷梯，陳掌櫃就迎了上來："少爺！少奶奶！一路辛苦了！"
他身後跟著兩個皮膚黝黑的少年，手腳麻利地接過行李。
"老爺的彆墅已經收拾好了，"陳掌櫃引著他們往車邊走，"廚師準備了接風宴，都是本地特色。"
車隊駛過繁華的街道，依萍透過車窗看著異國風景。路邊的商鋪掛著中英文招牌，有賣絲綢的、賣香料的，還有不少茶餐廳。最讓她驚訝的是，這裡的建築既有歐式的拱門立柱，又融合了中式飛簷，連路燈都是琉璃宮燈的樣式。
"喜歡嗎？"秦淩低聲問。
依萍點點頭："比想象中熱鬨。"
車隊停在一棟白色彆墅前。鐵藝大門上纏繞著紫藤花，庭院裡種滿了熱帶植物，幾個穿紗籠的女傭站在台階上行禮。
"這......"傅文佩驚訝地看向秦老大夫，"比照片上還漂亮。"
秦老大夫拄著拐杖，難得露出笑容："三十年前買的，翻修過幾次。"
彆墅內部更是彆有洞天。大廳鋪著意大利大理石，水晶吊燈下擺著酸枝木家具，牆上掛著徐悲鴻的駿馬圖。最讓依萍驚喜的是後花園——那裡居然有個小型的草藥園，種著不少南洋特有的藥材。
"聽說少奶奶擅醫，"陳掌櫃笑道，"老爺特意讓人辟了這塊地。"
依萍眼眶微熱，轉頭看向秦淩。他正含笑望著她，眼裡滿是了然。
晚宴設在臨海的露台上。長桌上擺滿了南洋特色菜：咖喱蟹、沙爹烤肉、椰漿飯，還有一大盤新鮮的熱帶水果。
"嘗嘗這個，"秦淩給依萍夾了塊金黃色的糕點，"榴蓮糕，本地人最愛。"
依萍剛咬一口，突然捂住嘴——熟悉的惡心感又湧了上來。
"怎麼了？"秦淩連忙遞上清水。
"沒事，"她強壓下不適，"可能是......"
話音未落，一個穿粉色紗籠的小姑娘端著托盤走過來："夫人，試試這個。"
托盤上是幾片青芒果，旁邊配著小碟棕色的醬料。
"酸辣醬配青芒，"小姑娘眨著大眼睛，"我阿媽懷弟弟時最愛吃。"
依萍半信半疑地嘗了一口，酸辣的味道瞬間壓下了惡心。她驚訝地抬頭："真的有用！"
小姑娘驕傲地挺起胸脯："我阿媽是接生婆，懂的可多啦！"
夜深了，賓客散去。依萍站在臥室的陽台上，望著遠處漆黑的海麵。新加坡的夜空比港城更澄澈，星星像撒了一把碎鑽。
"在想什麼？"秦淩從身後環住她。
"想......以後的日子。"她靠在他肩上，"要開醫館，要照顧爸媽，還要......"
她的手不自覺地撫上小腹。
秦淩的大手覆上來："還有我們的孩子。"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驚人："明天帶你去看看秦氏商行，祖父給你留了間臨街的鋪麵。"
"給我？"
"嗯，"他輕笑，"秦家少奶奶的濟民堂分號。"
清晨，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床上。依萍睜開眼，發現秦淩已經穿戴整齊，正在陽台上看文件。
"醒了？"他回頭，逆光中的輪廓格外分明，"陳掌櫃送來了醫館的圖紙。"
依萍披衣起身，圖紙上赫然是"濟民堂"三個大字，落款日期是三個月前——原來秦家早就為她安排好了一切。
窗外，女傭們正在修剪花草，海風送來陣陣花香。遠處的海麵上，一艘貨輪正緩緩駛向遠方，汽笛聲悠長。
秦淩從背後擁住她："喜歡這裡嗎？"
依萍望著陽光下熠熠生輝的新加坡城，唇角微揚："喜歡。"
白鴿從庭院飛過，在藍天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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