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可能陷落的消息如同一塊沉重的鉛,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在枯萎走廊的寒風中,幸存者隊伍陷入了短暫的死寂。返回,意味著可能自投羅網,陷入馬庫斯可能布下的陷阱,而且前哨的內亂情況不明,他們這支疲憊之師能否扭轉乾坤尚未可知。前進,則是深入更加未知、更加危險的寂靜海區域,帶著有限的補給和可能隨時會暴露行蹤的隱患。
巴頓團長環視了一圈隊員們疲憊而緊繃的臉,最終,梟雄的決斷壓過了對後方基地的擔憂。他聲音沙啞卻堅定:“掉頭回去,不確定性太大,而且我們攜帶的補給不足以支撐來回折騰,更彆提可能發生的戰鬥。既然埃茲拉長老將希望寄托在寂靜海的線索上,那我們就繼續向前!找到‘鑰匙碎片’,或許能找到應對眼下所有困境的轉機!”
這是賭博,但也是廢土上最常見的生存邏輯——在絕境中,向著唯一可能存在的希望前進。
沒有人反對。短暫的休整後,車隊再次啟程,隻是氣氛比之前更加沉悶和肅殺。每個人都清楚,他們失去了可能的退路,接下來的每一步,都隻能依靠自己。
接下來的兩天,車隊在枯萎走廊中艱難跋涉。他們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地圖上標記的幾個能量異常點和疑似掠奪者活動的區域,依靠老傑克出色的導航技術和莫雨日益精進的能量感知,規避了數次潛在的危險。途中,他們再次遭遇了小股的鏽蝕獸,但有了之前的經驗,應對起來從容了許多,莫雨甚至嘗試隻用精準的精神衝擊乾擾其核心,再由隊員補槍,以節省彈藥和自身消耗。
她發現,隨著不斷運用和恢複,“源”之能量的總量和操控精細度似乎都在緩慢增長,與體內那納米共生體或者說“基石”)的融合也越發緊密。這種成長帶來力量的同時,也讓她對那遙遠南極信號的感應變得更加清晰,那斷斷續續的“蘇醒”、“尋找”、“歸寂”的意念,如同背景噪音般縈繞在她意識的邊緣,提醒著她迫近的威脅。
同時,她也沒有放棄對前哨方向的感知。但那微弱的求救信號之後再無音訊,仿佛那短暫的呼救已被無邊的廢土徹底吞噬。隻有一次,在深夜冥想時,她似乎捕捉到一絲極其短暫、來自前哨方向的劇烈能量爆發,帶著生命之塔特有的波動,以及…某種冰冷程序的介入感?但轉瞬即逝,無法確定是真實發生還是精神過度緊繃產生的錯覺。
第三天下午,周圍的景象開始發生顯著變化。
乾涸的“哭泣河床”逐漸到了儘頭,前方的大地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暗沉的顏色,土壤中開始混雜著越來越多的琉璃化結晶和扭曲的金屬殘渣。空氣中的輻射讀數持續飆升,已經超過了常規探測器的上限,隊員們不得不輪流使用車上僅有的幾套重型防護服進行短時間的外部活動。就連天空也似乎更加低沉,渾濁的雲層翻滾著,偶爾透出的不再是陽光,而是某種詭異的、帶著硫磺色彩的輝光。
最令人不安的是,開始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聲音”出現在所有人的感知裡。
那不是通過空氣傳播的聲波,更像是一種直接作用於精神層麵的低語、呻吟、或是某種無法理解的雜音碎片。它無孔不入,時而如同萬千細語在耳邊縈繞,時而又像是某種龐然大物在沉睡中的沉重呼吸。這種低語並不強烈,卻帶著一種侵蝕心智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煩躁、焦慮,甚至產生輕微的幻覺。
“是寂靜海的‘低語’…”森穿著厚重的防護服,聲音透過麵罩傳來,顯得有些沉悶,“資料裡提到過,靠近寂靜海的區域存在著強大的精神汙染場,據說源自舊紀元那場災難中無數湮滅的意識碎片,以及…某種持續散發精神波動的源頭。”
隊員們紛紛出現不適反應,有人開始頭痛,有人變得易怒,甚至有人聲稱看到了不存在的光影。老傑克緊急改造了車內的通訊係統,加入了一層簡單的白噪音過濾,稍微緩解了部分症狀,但無法根除。
莫雨受到的乾擾最小。她的精神力場如同一個天然的屏障,將那混亂的低語大部分隔絕在外。但她能清晰地“聽”到這些聲音中蘊含的痛苦、絕望、瘋狂,以及…一絲絲極其微弱的、仿佛來自亙古的冰冷意誌。這意誌與南極信號的宏大漠然不同,它更加破碎,更加…貼近這片被詛咒的土地。
“我們快到邊緣了。”巴頓團長看著地圖上那個被紅色標記圈出的區域,沉聲道。他的意誌如同鋼鐵,雖然也能感受到低語的影響,但眼神依舊銳利。
終於,在翻越一道由黑色琉璃岩構成的山脊後,所謂的“寂靜海”,展現在他們眼前。
那並非傳統意義上的海洋。
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湧動著灰白色“霧氣”的廣闊盆地。霧氣並非水汽,而是由高濃度放射性塵埃、能量粒子和未知的納米級汙染物構成的致命混合物,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翻滾。視線無法穿透這濃稠的“霧海”超過五十米,隻能隱約看到其中聳立著一些扭曲、龐大的黑影,像是某種巨型建築的殘骸,又像是怪物的嶙峋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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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海表麵並非完全寂靜,偶爾會毫無征兆地掀起一陣“浪湧”,灰白色的霧氣如同沸水般翻騰,釋放出刺目的能量電弧和更加尖銳、混亂的精神尖嘯!而在那霧氣之下,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緩慢地移動,投下巨大而模糊的陰影。
整個寂靜海區域,散發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死寂與瘋狂並存的氣息。這裡沒有生命的喧囂,隻有永恒的凋零和精神的囈語。所謂的“寂靜”,並非沒有聲音,而是指一切正常生命跡象的絕跡,隻剩下這片被詛咒之地的獨自“低語”。
“這鬼地方…真的能進去嗎?”一名隊員望著眼前的景象,聲音帶著顫抖。即使是廢土上最凶悍的掠奪者,恐怕也會對這片區域望而卻步。
埃茲拉長老提供的地圖,隻標注了抵達邊緣的相對安全路線,對於如何進入寂靜海核心區域,隻用了模糊的“依靠能量感應與意誌抵抗”來描述。
“車輛無法進入了。”老傑克檢查著儀器,搖了搖頭,“外麵的輻射和能量場強度足以在短時間內燒毀所有電子設備,更彆提那霧氣的腐蝕性。而且,這裡的‘低語’強度,在封閉的車廂裡隻會被放大。”
這意味著,他們必須徒步進入這片死亡之地。
巴頓團長沒有猶豫太久。“挑選精乾人員,組成探索小隊。其他人留守營地,建立防線,確保退路。”他看向莫雨、森和老傑克,“莫雨,你的感知是關鍵。森,你需要尋找生物樣本和線索。老傑克,你負責技術支持和我們之間的聯係。”
最終,探索小隊由巴頓團長、莫雨、森、老傑克以及另外兩名最精銳的護衛隊員組成。他們穿戴上前哨提供的、經過老傑克額外加固的重型防護服,攜帶了高能量口糧、水、武器、以及最重要的——一套短距離、抗乾擾能力較強的精神感應通訊器基於莫雨的能力和伊甸的部分技術原理改造),還有森的各種采樣工具和簡陋的分析儀器。
留守的隊員則在背風處利用車輛和岩石構建了一個簡易的防禦工事,並設置了預警裝置。
準備就緒後,六人的探索小隊,義無反顧地踏入了那片翻滾的灰白色霧海。
剛一進入霧氣範圍,即使隔著厚重的防護服,一種強烈的窒息感也瞬間包裹了每個人。不僅僅是物理上的呼吸困難,更是精神上的沉重壓迫。那無所不在的“低語”瞬間放大了數倍,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們的意識防線。兩名護衛隊員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集中精神!把它當成背景噪音!”巴頓團長低吼著,他的聲音透過精神通訊器傳來,帶著一種穩定軍心的力量。
莫雨走在隊伍最前麵,她的感知如同觸手般向前延伸,在混亂的能量場和精神雜音中,艱難地分辨著相對穩定的路徑和潛在的危險。這裡的能量流動極其混亂,到處是危險的漩渦和暗流,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卷入能量亂流或被某種隱藏的危險生物襲擊。
地麵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白色的粘稠塵埃,踩上去軟綿綿的,有時甚至會陷下去。塵埃中混雜著各種難以辨認的碎塊,有琉璃化的骨骼,有扭曲的金屬,甚至還有一些閃爍著詭異微光的、如同菌毯般的有機質附著物。
森小心翼翼地采集著一些看起來不太一樣的塵埃和附著物樣本,他的麵罩下的表情異常嚴肅。“這裡的汙染等級…超乎想象。不僅僅是輻射,還有強烈的生物和納米級彆的毒性。防護服不能有任何破損。”
前行了大約一公裡,周圍的霧氣似乎變得更加濃鬱,能見度進一步下降。那精神低語也開始出現變化,不再是毫無意義的雜音,而是開始彙聚成一些模糊的、重複的詞語或片段。
“…回家…”
“…痛…好痛…”
“…為什麼…”
“…不…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