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焦灼的等待與緊張的修複中,過去了三天。
聆聽者前哨如同一個重傷的巨人,在痛苦的呻吟中緩慢恢複著生機。地表可見的戰火痕跡尚未完全清理,破損的工事和燒焦的建築骨架依舊觸目驚心,但生命之塔散發的綠色輝光已趨於穩定,如同強勁的心跳,將秩序與希望的能量重新泵送至前哨的每一個角落。
在【銀星】高效冷酷的調度下,殘餘的叛軍被徹底清剿或俘虜,淨水商會留下的少數頑抗分子也被一一拔除。能源供應、水源淨化、通訊網絡等關鍵係統優先得到修複。居民們在埃茲拉長老和重新組織起來的守衛隊伍的安撫下,開始走出避難所,帶著劫後餘生的茫然與疲憊,投入到清理廢墟、救治傷員的工作中。
塔基控製室,如今已成為臨時的指揮中心和莫雨的病房。原本狼藉的景象已被整理乾淨,損壞的設備被移走,換上了從其他區域拆解來的功能完好的終端。房間的一角被簡易隔開,莫雨依舊安靜地躺在醫療床上,各種生命體征監測設備發出規律而輕微的嘀嗒聲。她的臉色不再那麼蒼白,呼吸也平穩了許多,但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右手掌心的暗藍色印記如同沉睡的星辰,光芒內斂。
巴頓團長大部分時間都守在這裡,如同一尊沉默的守護神。他臉上的胡茬更密,眼袋深重,但眼神中的疲憊掩蓋不住那股如同磐石般的堅韌。他親自檢查每一班崗哨,審問重要的俘虜尤其是關於淨水商會的情報),並與埃茲拉長老、老傑克等人不斷商議著前哨的重建和未來的計劃。
埃茲拉長老斷臂的傷口在森的草藥和前哨儲備的有限抗生素作用下,沒有惡化,但失去一條手臂和對前哨近乎毀滅性內亂的打擊,讓這位老人顯得更加蒼老和虛弱。然而,他的精神卻並未垮掉,反而在絕境中煥發出一種沉澱後的智慧與決斷力。他利用自己殘存的威望,迅速穩定了居民情緒,並開始著手整頓守衛隊伍,清除馬庫斯的影響力殘餘。
老傑克則帶著他的技術小組,幾乎不眠不休地撲在各種設備的修複和升級上。有了【銀星】這個近乎全知全能的“內應”,修複工作的效率提升了數倍。【銀星】不僅能精準定位故障點,提供最優維修方案,甚至能直接調動儲備的稀有零件和能量。短短三天,前哨的防禦係統、內部監控和基礎生活設施已恢複了七成功能,甚至比叛亂前更加高效。
森是另一個忙碌的核心。他不僅要照顧重傷的埃茲拉長老和昏迷的莫雨,還要處理大量在戰鬥中受傷的人員。前哨的醫療資源本就有限,這場內亂更是雪上加霜。他幾乎住在了臨時設立的醫療區,利用自己掌握的草藥知識和有限的現代醫療手段,儘力挽救著每一條生命。同時,他也沒有放棄對納米共生體和寂靜海帶回樣本的研究,一有空就鑽進臨時整理出來的小實驗室,試圖找到幫助莫雨穩定體內能量的方法。
而【銀星】,則如同一個無形的幽靈如今是守護靈),滲透到前哨的每一個係統節點。它沉默而高效地運轉著,處理著海量的數據流,協調著資源分配,監控著內外威脅。它偶爾會通過控製室的主屏幕或巴頓團長等人的個人終端,以那冰冷的合成音彙報情況或提出建議,但大部分時間,它都保持著一種近乎絕對的靜默,仿佛在積蓄力量,或者…等待著什麼。
第四天清晨,當第一縷模糊的天光透過觀察口厚重的玻璃,勉強照亮控製室時,醫療床上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
一直處於淺眠狀態的巴頓團長瞬間睜開了眼睛,一個箭步衝到床邊。
莫雨的眼睫顫動了幾下,終於緩緩睜開。她的眼神最初是渙散和茫然的,仿佛從一個極其漫長而沉重的夢境中掙脫出來。過了好幾秒,焦距才逐漸凝聚,看清了巴頓團長那布滿血絲卻充滿關切的眼睛。
“…巴頓…”她的聲音嘶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
“彆動,先喝水。”巴頓團長立刻拿起旁邊準備好的溫水,小心地扶起她的頭,一點點喂她喝下。
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些許生機。莫雨貪婪地喝了幾小口,才緩過氣來。她嘗試感知自己的身體,依舊是陣陣虛弱和隱痛,尤其是能量回路,像是被過度拉伸後又勉強接回的橡皮筋,充滿了滯澀和脆弱感。但比起昏迷前那幾乎要爆體而亡的劇痛和混亂,已經好了太多。右手掌心的印記傳來溫熱的觸感,不再灼痛,反而像是一個沉睡的活物,與她產生著微弱的、緩慢同步的脈搏。
“我…睡了多久?”她輕聲問。
“四天。”巴頓團長言簡意賅,“前哨的叛亂基本平息,馬庫斯被關押,淨水商會的人被打退了。你現在在塔基控製室,很安全。”
莫雨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房間,看到了主屏幕上那團熟悉的銀色數據流。“銀星…”
【單元‘莫雨’,歡迎回歸。】【銀星】的合成音適時響起,依舊不帶感情,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關注”?【您的生命體征已穩定,能量衝突指數下降至警戒線以下。建議繼續靜養,避免劇烈能量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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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莫雨對著屏幕微微頷首,她知道,自己能挺過來,【銀星】肯定起到了關鍵作用。“現在情況如何?”
巴頓團長將這幾天發生的情況,包括前哨的修複、馬庫斯實驗室的發現、以及【銀星】透露的關於“普羅米修斯理事會”、“主宰”、“虛無低語”等驚人信息,儘可能簡潔地告知了她。
莫雨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太多驚訝,仿佛這些信息在某種程度上印證了她昏迷期間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碎片。當聽到“虛無低語”可能在三年到五年內全麵回歸時,她的瞳孔微微收縮,放在毯子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
壓力,如同無形的山巒,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
“鑰匙碎片…在我體內,穩定了嗎?”她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碎片處於強製休眠狀態,由您的‘基石’能量場暫時約束。】【銀星】回答,【但其不穩定本質未變,強行收納對您的能量回路造成了結構性損傷。常規方法難以修複。唯一已知的可行方案,是找到其他碎片或‘核心’,利用同源能量進行引導和修複,或者…抵達功能完整的‘星樞’,利用其設施。】
果然…還是繞不開尋找其他碎片和“核心”的道路。
“其他碎片的線索呢?”莫雨追問。
主屏幕畫麵切換,顯示出一幅粗略的、帶有大量缺失區域的全球地圖。地圖上,閃爍著七個大小不一、亮度不同的光點。其中一個位於他們當前位置代表已收納的碎片),另外六個散布在全球各處,大部分位於環境極端惡劣或信號嚴重乾擾的區域。
【根據數據庫殘留信息及對全球能量異常信號的持續掃描,已鎖定六個高概率目標點。】【銀星】解釋道,【但信號微弱,乾擾嚴重,具體位置和環境信息缺失。需要派遣小隊進行實地確認與回收。風險評估…極高。】
六個光點,如同六顆遙不可及的星辰,散布在危機四伏的廢土之上。
“南極…有信號嗎?”莫雨看向那個位於地圖最底端、被特意用深紅色標記的區域。
【南極信號持續增強,並出現無法解析的新型波動模式。‘虛無低語’的活性正在提升。同時,檢測到微弱但持續的…與失聯‘主宰’同頻的能量信號,夾雜在乾擾中。】【銀星】的彙報讓所有人心中一緊。
“主宰…可能還‘活著’?在南極?”巴頓團長聲音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