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浪潮,伴隨著金屬的扭曲聲、能量的尖嘯與非人存在的嘶吼,瞬間淹沒了圓形的房間。
“淨化者”那扭曲的、覆蓋著黑色粘稠物質與金屬甲殼的身影,如同來自深淵的惡鬼,它們無視任何障礙,瘋狂地撲向任何活動的目標,利爪與能量刃撕裂空氣,帶著腐蝕性的黑色煙霧彌漫開來。而“寒寂衛士”——那些通體由幽藍色冰晶構成的機械造物,則如同精確而冷酷的死神,它們的複眼鎖定目標,發射出足以瞬間凍結血液的冰藍色能量束,或是從關節處彈出鋒利的冰晶刃輪,旋轉著切割一切。兩種截然不同,卻同樣致命的敵人,竟在這一刻,將永凍港最深處的這個密室,變成了聯合屠場。
“守住門口!擋住它們!”護衛隊長嘶啞的咆哮在爆炸聲中時斷時續。他和幾名隊員依托著破碎的合金大門殘骸和房間內零星的控製台殘骸,構築起一道脆弱的防線。能量步槍射出的光束在黑暗中劃出短暫的軌跡,擊打在“淨化者”的甲殼上濺起火花,或是被“寒寂衛士”體表的能量護盾偏轉、吸收。子彈對於這些存在效果甚微,唯有高爆手雷和僅存的幾發能量榴彈,才能在密集的敵群中暫時清出一小片空白,但隨即就被更多的敵人填補。
代價是慘重的。一名隊員被“淨化者”的利爪穿透了胸膛,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倒下,鮮血尚未噴湧便被緊隨其後的冰霜能量凍結。另一名隊員試圖用切割器近身破壞一台“寒寂衛士”的腿部關節,卻被驟然彈出的冰晶刃輪攔腰斬斷,內臟和血液潑灑在冰冷的地麵上,瞬間覆蓋上一層猩紅的冰霜。
埃茲拉長老的輪椅成為了一個微小的火力點,扶手上隱藏的能量槍口不斷點射,精準地命中“淨化者”疑似感官節點或是“寒寂衛士”關節連接處的薄弱點,為防線緩解了部分壓力。但他蒼老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每一次射擊都仿佛消耗著他本就不多的生命力。他知道,這不過是垂死掙紮。
“森!帶她走!從維護通道走!”埃茲拉頭也不回地厲聲喝道,聲音在嘈雜的戰場上依然清晰地傳入森的耳中。
森抱著莫雨,感受著她身體那令人心碎的輕盈和刺骨的冰冷。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皮膚下的血管隱約可見冰藍色的能量在緩慢流淌,仿佛她正在從內而外地被轉化為一件冰冷的藝術品。那所謂的“深度鏈接”不僅榨取了她殘存的意識,似乎也在加速著她身體的“晶化”過程。她掌心的印記不再閃爍,而是如同一個微型的、穩定的冰藍色光源,與她體內那股趨於“絕對靜止”的力量共鳴。
聽到埃茲拉的吼聲,森從巨大的悲慟和茫然中猛地驚醒。他看了一眼懷中仿佛沉睡的莫雨,又看了一眼在門口浴血奮戰、不斷倒下的同伴,以及那具依舊保持打坐姿態、見證了這一切起始與終局的“守夜人”骸骨。一股混雜著絕望、憤怒與不甘的熾熱情緒,如同岩漿般在他胸腔內爆發。
不能死在這裡!至少,不能讓她白白犧牲!那些用生命換來的數據,必須帶出去!那渺茫的“第三條路”,必須有人去嘗試!
“走!”森對著那名緊緊抱著便攜終端、麵色慘白的技術員吼道,同時用空著的一隻手抓起地上掉落的一支能量手槍,對著衝近的一隻“淨化者”連續射擊,將其逼退。
技術員如夢初醒,連滾爬爬地衝向房間另一側那個狹窄的、布滿灰塵和油汙的維護通道口。森抱著莫雨,緊隨其後。
“長老!隊長!”森在踏入通道前,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埃茲拉長老對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那眼神複雜無比,包含著囑托、決絕,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而護衛隊長,則用一聲更加狂野的怒吼和一陣猛烈的掃射作為回應,用行動為他們爭取最後的時間。
森不再猶豫,猛地鑽進了黑暗的維護通道。技術員在他身後奮力拉上了通道那厚重的、手動關閉的金屬隔板,並用隨身的工具卡死了門閂。隔板外,激烈的戰鬥聲和爆炸聲瞬間變得沉悶,但每一次撞擊都讓隔板劇烈震顫,灰塵簌簌落下。
“快走!這擋不了多久!”技術員聲音發顫,打開了一支備用的小型手電。
通道內部狹窄而低矮,僅容一人彎腰前行。四周是冰冷的金屬管壁,布滿了鏽跡和凝結的油汙。空氣汙濁,彌漫著陳年的灰塵和金屬冷卻後的味道。兩人一前一後,帶著昏迷的莫雨,在這如同鋼鐵腸道般的通道內拚命向前。
森的大腦一片混亂,埃茲拉長老和護衛隊長最後的身影,隊員們倒下的慘狀,以及懷中莫雨那冰冷而陌生的觸感,如同走馬燈般在他眼前旋轉。但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他必須活下去,帶著數據和莫雨……至少是她的身體,離開這裡。
“外麵的情況怎麼樣?a組的人呢?”森一邊艱難地前進,一邊喘息著問道。
技術員嘗試用通訊器聯係,但裡麵隻有滋啦作響的、仿佛受到強烈乾擾的噪音。“聯係不上……信號完全被屏蔽了!可能……可能a組也遭遇了……”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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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永凍港,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陷阱和墳墓。
他們沿著維護通道不知前進了多遠,通道並非直線,而是不斷分叉、轉彎,如同迷宮。技術員憑借著對舊紀元設施結構的模糊理解和一點點運氣,選擇著似乎通向港口外圍的方向。途中,他們能聽到通道牆壁外傳來的、更加清晰和密集的爆炸聲、金屬坍塌聲,以及那種令人牙酸的、大型結構扭曲斷裂的恐怖聲響。整個港口仿佛正在從內部開始崩解。
“是那些怪物……還是港口自身的防禦係統被觸發了?”技術員驚恐地猜測。
“也許都有。”森沉聲道。他想起了“守夜人”的警告,“低語”的觸須已感知此地異動。他們的到來,觸碰“冰核”,無疑像在一潭死水中投下了巨石,驚醒了所有沉睡的或是潛伏的)危險。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和震耳欲聾的轟鳴!他們所在的這段通道猛地傾斜,森和技術員猝不及防,連同莫雨一起向下滑去!森死死抱住莫雨,用身體護住她,後背和手肘在粗糙的管壁上摩擦,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滑落了七八米,他們重重地摔在一個相對寬闊的、堆滿廢棄零件和雜物的平台上。手電筒在翻滾中脫手,光芒在黑暗中瘋狂旋轉,最終穩定下來,照亮了周圍的景象。
這裡似乎是一個大型通風井的底部檢修平台。抬頭望去,可以看到高聳的、看不到頂的豎井,以及周圍錯綜複雜的管道和扶梯。而更令人心驚的是,他們剛才滑落的那條通道出口,已經因為劇烈的結構變形而被扭曲的金屬徹底封死!回不去了!
“咳咳……”技術員掙紮著爬起身,檢查著懷中的便攜終端,幸運的是它似乎沒有損壞。“我們……我們這是在哪裡?”
森沒有回答,他首先檢查莫雨的情況。幸運的是,除了之前就存在的晶化和生命體征微弱,她並沒有在剛才的撞擊中受到明顯的新傷。隻是她身體的冰冷,似乎更甚了。
他撿起手電,向四周照射。平台一側,有一條狹窄的金屬網格走道,通向未知的黑暗。而走道下方,則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隻有隱約的氣流聲和更加清晰的、港口崩解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隻能往前走了。”森將莫雨重新背在背上,用找到的一些絕緣布條勉強固定,這樣他至少能空出雙手應對可能的危險。
他們踏上那條搖搖欲墜的網格走道。每走一步,腳下都傳來令人不安的“嘎吱”聲,鏽蝕的金屬仿佛隨時會斷裂。走道懸掛在巨大的空間邊緣,手電光向下照射,根本看不到底,隻有無儘的黑暗和從更深處傳來的、仿佛巨獸垂死呻吟般的結構哀鳴。
走了大約幾十米,前方出現了一個向外凸出的、類似觀測平台的區域。平台邊緣的護欄大多已經斷裂,站在這裡,可以清晰地看到永凍港部分區域的景象——而那景象,堪稱末日。
隻見遠處,那座他們之前定位為主建築的高大塔樓,此刻正被熊熊的、夾雜著冰藍色能量的詭異火焰所吞噬,巨大的爆炸不斷從內部發生,將鋼鐵和混凝土的碎片拋向數百米的高空!連接各處的空中走廊和高架管道如同被無形巨手扯斷的項鏈,紛紛斷裂、墜落,在下麵的建築群中引發連鎖的坍塌和爆炸!墨綠色的海麵上,掀起了不正常的巨浪,拍打著港口邊緣,將一些臨海的建築直接卷入海底!
而在港口各處,可以看到無數細小的、如同螞蟻般的身影在蠕動、交戰——那是“淨化者”的黑色潮水與“寒寂衛士”的冰藍色防線在激烈碰撞!能量光束縱橫交錯,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將這片灰暗的天空映照得忽明忽滅。它們不僅在互相殺戮,似乎也在無差彆地破壞著港口的一切!
整個永凍港,正在經曆一場由內而外的、徹底的崩壞!
“它們……它們在毀滅這裡……”技術員看著這宛如地獄般的景象,雙腿發軟,幾乎無法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