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已散，縣城老茶館的銅壺時不時咕嘟作響，茶客們唾沫橫飛，瓜子殼在桌上散落得到處都是。
茶館是市民登高望遠、談古論今、交換情報最佳場所，無數“大佬”會在這裡“指點江山”，無數底層市民也會因“一個消息”尋到眾星捧月的成就感。
林昊縮在竹簾後的角落，指腹摩挲著粗瓷杯沿，神識如蛛網般鋪滿大堂。
跑堂夥計拎著滾水穿梭在八仙桌間，蒸汽氤氳裡飄來零碎閒談。
“張禿子那肚腩，視頻裡抖得跟涼粉似的！”
“活該！上個月執法部門強拆老王粥鋪，就是他批的條子。”
斜對角穿灰夾克的中年人突然壓低嗓門。
“聽說青龍幫在找舉報人，懸賞這個數。”
他五指張開在桌底晃了晃，茶漬在袖口洇出褐色地圖，也不知道是五萬、五十萬還是五百萬。
“懸賞舉報人！”
林昊垂眼抿茶，舌尖卷住一片漂浮的茉莉花瓣，茶湯入喉的刹那，神識悄然鎖定灰夾克男子。
待灰夾克起身結賬，袖口茶漬斑駁，步履虛浮地朝巷尾走去。
林昊放下茶碗，悄然尾隨。
灰夾克拐進一條逼仄胡同，林昊如影隨形。
那人忽地駐足，從褲兜摸出半包皺巴巴的香煙，點燃後猛吸一口，煙霧繚繞中透出幾分頹廢。
“兄弟，借個火？”
林昊佯裝路過，嗓音沙啞，順勢還從剛路邊買的煙中彈出一支，遞了過去。
這可是江湖禮節，借火不遞煙，一般情況下都會受人鄙視。
灰夾克一哆嗦，煙頭險些落地。
可看到遞過來的煙很不錯，馬上又換了一副笑臉，可不笑還好，一笑滿臉褶子，看起來還是有些瘮人。
“嚇、嚇死老子！你是吊死鬼啊，走路都不帶聲的，想乾什麼？”
林昊垂頭賠笑，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笑臉相詢事好辦。
“大哥消消氣，我剛聽茶館裡說青龍幫有懸賞，您消息靈通，給小弟指條財路？”
灰夾克斜眼打量他，完全看不出這小子有啥特彆之處，不禁嗤笑一聲。
“就你這身板還想得懸賞？那可是狠角色，聽說在趙老板彆墅一人挑了十幾個保安，還全身而退！”
林昊故作驚詫。
“這麼厲害，難道青龍幫也對付不了嗎？”
那人壓低聲音道。
“我表弟在幫裡跟了二堂主，聽說這兩天全城搜人，連乞丐窩都翻了三遍。四大堂主都親自上陣了兩個，還是沒找到人。”
林昊心頭微動，心道這青龍幫勢力看來還真不小，這分堂的就至少有四個，就是不知道實力如何？
“四大堂主應該都很厲害吧？”
聽到這話，灰夾克一臉神氣。
“那可不，都是練家子，每個人都能以一敵百！特彆是李老大，據說是特種兵出身，當年一個人一把砍刀挑了整個西城飛龍幫，才有了現在的青龍幫！”
“以一敵百、一人挑一幫！”
林昊附和著灰夾克，同時也心裡一驚，自己還是實戰太少了，不清楚能不能做到這些，看來還得小心行事。
“大哥，你知道的可真多！李老大太厲害了，我真想拜他為師，就是不知道上哪兒找他？”
灰夾克一臉鄙夷，很臭美的撫了撫沒剩幾根的“秀發”。
“想拜師的人多了去了，我長這麼帥都沒機會，就憑你？彆說我不給你機會，李老大他們平時都在‘振威武館’老巢坐鎮，有種的話你去試試，彆被人打出‘翔’來了怪我。”
林昊一臉古怪之色，該問的都問了，估計再問下去，他要被鄙夷得一文不值了。
他點頭哈腰謝過灰夾克，眼神還特地上下打量了他全身，隻見其五短身材、眼窩深陷，稀疏的‘智慧’已成功占領了頭頂大半空間，典型的地中海發型在陽光下泛著油光。
臉上坑窪如月球表麵，連蒼蠅飛過都得迷路。
林昊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臉，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