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稍顯火辣，梧桐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蟬鳴聲此起彼伏。林昊僅在家待了一天，一早就被父母要求返省城複學。
站在學校大門前，林昊望著那熟悉又陌生的“省立醫科大學”招牌，心中五味雜陳。
三個月前，他還是這裡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如今卻以“認知障礙”康複者的身份重返。陽光灑在臉上，帶著初夏的溫熱，卻驅不散他眼底的一絲冰涼。
“聽說今天有領導視察，實驗樓都封了……”
兩名女生抱著課本匆匆走過，馬尾辮在陽光下甩出輕盈的弧度。林昊腳步微頓，餘光瞥見她們脖頸間掛著的見習醫師胸牌，呼吸突然滯了一瞬。
三個月前，他也曾戴著同樣的胸牌穿梭在實驗室，而現在，那張卡早已被後勤處收回。轉過圖書館拐角時，一陣刻意壓低的議論聲從花壇後飄來：
“看，那不是林昊嗎？聽說他之前瘋瘋傻傻的，怎麼現在回學校了？”
“是啊，我還聽說他家裡為了給他治病，欠了好多錢呢，也不知道現在好了沒。”
“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是裝的，想博同情吧。”
“看他走路的樣子，好像挺正常的啊。”
林昊的腳步一頓，手指微微攥緊，臉上卻依舊平靜。他能感覺到那些投來的目光，有好奇，有憐憫，還有一些說不出的意味。
深吸一口氣，他繼續向前走，心中卻在默默告訴自己，這些都不重要，他回來是為了完成父母心願順利畢業，也是為了查清三個月前的事實真相。
經過教學樓，熟悉的走廊氣息撲麵而來。
牆上的海報看起來已經換過好幾批，公告欄裡貼著最新的學術講座信息。
一間間教室裡，同學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著課程和即將到來的考試，一切都那麼井然有序。
“林昊？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一個驚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昊轉身，看到了曾經的室友張陽，瞪大著眼睛，上下打量著他，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袖口上還沾著實驗室的福爾馬林漬，顯然剛上完解剖課。
張陽是林昊大學期間少有的幾個好友之一，或許因為都是來自農村的原因，彼此比較談得來，在林昊生病期間，還專程去醫院看過他。
“是啊，回來了。”
林昊微微一笑，語氣平靜。
“你……你的病……”
張陽猶豫著開口，眼神中帶著關切。
“好了，都好了。”
林昊說看得出來，張陽對得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心中有些感動，患難才能見真情。笑了笑回複。
“這幾個月，謝謝你的關心。”
張陽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憨厚一笑。
“其實也沒做什麼，就是……大家都挺想你的。對了，你現在回來，是要複學嗎？”
“嗯，今天就是來辦手續的。”
林昊不知道會不會有同學想他，胡倩兒還會記得他嗎？
一路上遇到幾位曾經的老師，都很驚訝他的歸來，紛紛詢問他的近況，林昊都一一禮貌回應。
然而，當他走進學校行政樓的大門時，空氣中的溫度似乎驟然下降了幾分。
學生處裡，一位中年女教師坐在辦公桌前，工作牌上寫著“賈微”，正在翻看文件。林昊走上前去，禮貌問候。
“賈老師，您好，我是來辦理複學手續的，我叫林昊。”
這賈微隻是個普通工作人員，並非學校教師，但為了給足麵子，林昊還是“老師”“老師”地叫著，客氣些事情總要好辦點，不然一口一個“老賈”，或者是“小賈”的，估計這女人要為跟他急眼。
賈微抬起頭，目光在林昊臉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