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驚鴻舞,漢宮血色深約公元前18年前7年)
1:微服驚鴻影,姊妹入宮門約公元前18年)
長安城的春天,總帶著一股慵懶的脂粉香風。未央宮深處,年輕的漢成帝劉驁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將一份枯燥的奏章隨手丟在堆積如山的案幾上。銅爐裡名貴的瑞炭燒得正旺,暖烘烘的,卻烘不暖他眼底的空虛。祖父元帝的節儉勤政仿佛已是上輩子的事,在他眼中,這巍巍宮闕,不過是金絲編織的囚籠,沉悶得令人窒息。
“陛下,”中常侍張放,一個麵容俊秀、眉眼間帶著七分伶俐三分諂媚的年輕人,湊上前來,聲音壓得極低,透著引誘,“今日風和日麗,陽阿公主府上……新排了支胡旋舞,聽說妙得很呐。總悶在宮裡批這些勞什子,豈不辜負了大好春光?”他是成帝寵信的佞臣,最擅揣摩聖意,專為皇帝搜羅享樂之道。
成帝眼睛一亮,連日批閱奏章的煩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孩童般的雀躍:“當真?走!更衣!朕倒要看看,陽阿姑母府上又有什麼新奇玩意兒!”天子微服出宮,於禮不合,但規矩?規矩是給朝堂上那些板著臉的老頭子們守的。對他劉驁而言,及時行樂方是正道。
陽阿公主府邸的後苑花園,此刻成了歡樂的海洋。絲竹管弦之聲悠揚悅耳,空氣中彌漫著酒香、果香和名貴的熏香。公主身著華服,笑意盈盈地坐在主位,看著堂下翩翩起舞的舞姬們。這些都是她從各地精心搜羅的美人,個個身段窈窕,舞姿曼妙,是供貴人們享樂的珍貴“活寶”。
成帝換了身富家公子的錦袍,和張放等人混在賓客之中,目光帶著帝王特有的挑剔,懶洋洋地掃視著舞池。美則美矣,卻總覺得少了些能讓人心頭一顫的驚豔。正當他意興闌珊,端起琥珀杯準備啜飲美酒時——
樂聲陡然一變,鼓點急促如雨打芭蕉。一道纖細得不可思議的紅色身影,如同被疾風卷起的火焰花瓣,輕盈地旋入了舞池中央。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那女子身量纖纖,穿著一襲薄如蟬翼的赤色舞衣,臂纏飄逸的輕紗。她的舞姿全然不同於之前的柔媚舒緩,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靈動與力量。旋轉時,裙裾飛揚,恍若一朵盛放到極致、下一刻便要隨風而去的紅蓮;騰挪跳躍間,又似一隻在林間嬉戲的靈雀,足尖點地,輕盈得仿佛不沾一絲塵埃。她的腰肢柔韌得不可思議,向後仰折,幾乎能觸到腳跟。最令人心顫的是她的眼神,流轉間顧盼生輝,帶著一種野性的嫵媚和毫不掩飾的邀約,大膽地迎向四方賓客的注視,如同帶著勾魂攝魄的魔力。
“此……此女何人?!”成帝手中的酒杯停在唇邊,酒液微微晃蕩,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再也無法挪開半分。
張放立刻湊到陽阿公主身邊低聲詢問,旋即回報,聲音裡也帶著驚歎:“回公子,此女名喚趙宜主,府中人都喚她‘飛燕’,取其身輕似燕之意。旁邊那個彈琴伴奏的,是她胞妹,名趙合德。”
成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琴案後。隻見一個身著鵝黃衣裙的少女正低頭撫琴。比起姐姐飛燕那烈火般的明豔張揚,她更像一株含苞待放的幽蘭。肌膚白皙勝雪,在燈光下泛著細膩柔潤的光澤,五官精致得如同精雕細琢的玉器,尤其那小巧飽滿的櫻唇,微微抿著,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純真與誘惑。她並未刻意展示,那份沉靜的、內斂的動人風致,卻在姐姐耀眼的光芒下,幽幽地散發出另一種勾魂的味道。姐妹二人,一熾熱似火,一溫潤如水,美得驚世駭俗,又截然不同。
一曲終了,舞停樂歇。飛燕微微喘息,香汗淋漓,臉頰緋紅,更添豔色。她毫不怯場地向主位陽阿公主行禮,眼波流轉,不經意間掃過成帝所處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當晚回宮,未央宮的燭火徹夜未熄。成帝在寬大的禦榻上輾轉反側,眼前儘是那抹旋舞的赤紅身影,耳邊縈繞著幽幽的琴音。飛燕那大膽火辣的舞姿與眼神,合德那純真又誘人的側影,如同兩隻無形的手,反複攪動著年輕帝王那顆本就躁動不安的心。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的占有欲,如同野火般在他胸中熊熊燃起。
翌日,旨意下達陽阿公主府:冊封舞女趙宜主為婕妤,即刻入宮伴駕。其妹趙合德,亦隨姊入宮。
當宮中派來的華麗步輦停在公主府門口時,飛燕看著那象征無上榮寵的車駕,眼中燃燒著毫不掩飾的野心與狂喜。她緊緊握住妹妹合德的手,聲音激動得微微發顫:“阿德,你看到了嗎?機會!我們的機會來了!娘親受的苦,族人遭的白眼……我們定要在這未央宮裡,統統討回來!踩在腳下!”多年在公主府察言觀色、苦練技藝的隱忍,終於在這一刻化作了噴薄的野心。
合德抬起頭,看著姐姐因興奮而發光的臉龐,又望了望那深不見底的宮門,純淨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和憂慮。她本能地感到一絲不安,那高聳的宮牆後麵,除了潑天的富貴,似乎還蟄伏著某種未知的危險氣息。但姐姐的手握得那樣緊,那份熾熱的期盼不容拒絕。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輕輕“嗯”了一聲。姐妹倆的命運,隨著沉重的宮門在身後緩緩關閉,徹底駛入了未央宮深不可測的漩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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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警示:欲望點燃的煙火,往往在照亮夜空的同時投下更深的暗影——通往巔峰的第一步,常常踏在命運陡峭的懸崖邊緣。
2:掌上舞傾國,椒房鎖恩深約公元前18年前11年)
趙飛燕如同一尾最靈動的錦鯉,甫一入宮,便在這沉寂已久的深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的美,是鋒芒畢露的,帶著一種原始的生命力和侵略性,與宮中那些循規蹈矩、溫婉含蓄的後宮佳麗截然不同。她的舞,更是驚世駭俗。
一日,成帝心血來潮,要在太液池畔新修的奢華水榭“瀛洲台”宴請親近宗室和寵臣。池中碧波蕩漾,荷花初綻。絲竹聲中,飛燕盛裝而出。
“愛妃今日要舞一曲?”成帝饒有興致地問,攬著她的纖腰。
飛燕眼波流轉,嬌媚一笑,聲音如同出穀黃鶯:“陛下,此處臨風近水,景致雖好,卻不夠新奇。臣妾有一想法,不知陛下可願一試?”
“哦?但說無妨!”成帝最喜歡她的花樣百出。
飛燕指向水榭中央一張特意命人打造、光潔如鏡的漢白玉小圓盤:“請陛下命人將此玉盤置於水榭平台中央。臣妾欲……於玉盤之上,為陛下獻舞。”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那玉盤不過尺許見方,站個人都勉強,如何跳舞?
成帝先是一愣,隨即撫掌大笑:“妙!妙極!快!按婕妤說的辦!”他迫不及待想看看這美人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玉盤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妥當。飛燕褪去累贅的繡鞋,僅著素色羅襪。她蓮步輕移,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如同沒有重量般,穩穩地立在了那光滑的玉盤中心!樂聲起,她舒展雙臂,宛如一隻振翅欲飛的白鶴。她的動作舒緩而流暢,腰肢款擺,雙臂輕揚,長袖翩躚,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充滿了韻律感。那玉盤極小,她的足尖隻能在方寸之地挪移點踏,如同踩著無形的花瓣,偏偏姿態舒展曼妙,毫無滯澀局促之感。更驚人的是,她的身體似乎能違背常理地做出各種不可思議的彎曲和旋轉,仿佛全身的骨骼都是柔韌無比的柳條。
一陣清風適時拂過太液池,吹皺碧水,也吹動了飛燕寬大的衣袖和裙裾。她隨著風勢,身體微微傾斜,仿佛隨時會被風吹走,卻又始終穩穩地紮根在那小小的玉盤之上。那一刻,她衣袂飄飄,恍若隨時將乘風歸去的瑤台仙子,美得驚心動魄,不似凡塵中人!掌上舞典故的文學化演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