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饒命!饒命啊!是……是世子!是王宇世子!還有吳章……吳章先生!”呂寬的慘叫撕心裂肺,皮開肉綻的身體早已不成人形,意誌在極致的痛苦下瞬間崩潰。他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供出了那兩個名字。
當“王宇”這個名字從呂寬口中吐出的刹那,親自在刑房隔壁暗室監審的王莽,身體猛地晃了一下!他一把扶住了潮濕冰冷的石壁。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摳出血來。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起滔天巨浪——是被至親背叛的錐心刺痛?是計劃被打亂的暴怒?還是權力之路遭遇威脅的冰冷殺機?
“逆子……好一個……逆子!”王莽的聲音低沉嘶啞,如同從九幽地獄傳來。他猛地轉身,猩紅的披風在昏暗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大步流星走出刑房,再未看血泊中抽搐的呂寬一眼。方向,直指王宇的書房。
王宇正如同困獸般在書房內焦灼踱步,等待呂寬的消息。門被“砰”地一聲重重踹開!
王莽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逆著廊下的燈光,陰影如同一座大山將王宇完全籠罩。他手中緊攥著那份染血的、記錄著呂寬供詞的口供竹簡,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
“父……父親?”王宇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臉色煞白如紙。他看到父親眼中那從未有過的、令人骨髓都凍結的寒光。
“逆子!”王莽猛地將竹簡狠狠砸在王宇臉上!竹片散落一地。“這就是你的‘孝道’?!這就是你的‘為家族計’?!勾結外臣,裝神弄鬼,穢汙門庭!你是想毀了我!毀了王家!還是想拉著全族給你陪葬?!”字字如刀,帶著雷霆之怒。
王宇被砸得踉蹌後退,額頭瞬間紅腫。巨大的恐懼和被拆穿的絕望淹沒了他。“父親!父親息怒!兒……兒也是迫不得已啊!”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俱下,抱住王莽的腿,“兒是怕!怕陛下將來親政!怕他報複我們王家!怕衛氏得勢!兒是想借鬼神之說勸諫父親!求父親看在骨肉親情的份上,給衛氏一條生路吧!父親!父親——”
“骨肉親情?”王莽猛地抽回腿,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刺破屋頂!“在你做出這等大逆不道、足以陷我王家於萬劫不複之地時,可曾想過‘骨肉親情’?!”
他俯視著腳下痛哭流涕的兒子,眼神冰冷得再無一絲溫度,隻剩下赤裸裸的、屬於權力野獸的審視與決絕。父子之間最後一絲溫情,在這森冷的書房裡,被徹底斬斷。
“來人!”王莽的聲音恢複了可怕的平靜,卻帶著一種金石墜地的決絕,“將逆子王宇……拿下!嚴加看管!待國法議罪!”
鐵鏈冰冷的觸感纏繞上王宇的手腕。他看著父親決然離去的背影,眼中最後一點光亮熄滅,徹底癱軟在地。權力的祭壇之上,親情,成了第一份被獻上的犧牲。
警示:當權柄的階梯以骨肉至親為基石,每一步向上的攀登,都踩碎了血脈相連的溫情。祭壇的火焰,終將吞噬最初的點火人。
4.血洗長安:祭壇上的至親與權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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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始三年冬,朔風如刀。長安城西市的刑場,今日的肅殺之氣壓得人喘不過氣。監斬台上,王莽一身紫色官袍,端坐如磐石,麵無表情。寒風卷起他官袍的下擺,獵獵作響,卻吹不動他眼中凝凍的寒冰。
刑場中央,跪著王宇和吳章。王宇披頭散發,囚衣汙穢,空洞的眼神望著父親的方向,嘴唇無聲地翕動了幾下,最終隻是扯出一個慘淡至極的苦笑。吳章則閉目長歎,老淚縱橫:“枉讀聖賢書……竟行此昏聵之舉……報應,報應啊!”
“時辰到——!行刑——!”
監斬官的聲音撕裂了空氣。
鬼頭刀反射著冬日慘白的陽光,高高揚起,帶著淒厲的破風聲,猛地揮落!
“噗!”
“噗!”
兩聲沉悶的利刃入肉聲幾乎同時響起!血光衝天!兩顆頭顱滾落在冰冷的泥地上,怒睜的雙目似乎仍在訴說著無儘的恐懼與不甘。
人群一片死寂!連呼吸都凍結了。大司馬王莽,竟親口下令處死了自己的長子!這股狠絕,讓所有人心膽俱裂!
王莽的指尖在袍袖下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幾道血痕。但他的目光沒有絲毫動搖,甚至沒有在那兩具無頭的屍體上過多停留。他緩緩起身,冰冷的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百官和百姓,聲音清晰地傳遍刑場:
“亂臣賊子,禍亂朝綱,離間天家骨肉!王宇、吳章,罪不容誅!今伏法,以儆效尤!然,此案必有同黨餘孽!凡與衛氏勾連、心懷叵測者,本公必窮究到底!以正國法!以安社稷!”
“窮究到底”四個字,如同打開了地獄之門。
早已磨刀霍霍的廷尉府和繡衣使者特務組織)傾巢而出!他們手持王莽親筆簽署的緝捕令,如狼似虎地撲向所有與衛氏沾親帶故的官員、子弟、門客……
“奉大司馬令!衛氏謀逆!同黨儘誅!”
“開門!搜捕逆黨!”
“拿下!”
長安城內,哀嚎遍野。衛氏家族,這個曾經顯赫一時、因誕生了皇帝生母而一度有望重振的外戚家族,迎來了滅頂之災。衛姬的叔父衛寶、衛玄,堂兄弟衛寬、衛宏等數百人,無論老幼,不分男女,隻要沾親帶故,甚至僅僅是門客故吏,皆被從宅邸中拖出,投入死牢。昔日門庭若市的衛府,頃刻間血流成河,人頭滾滾!
唯有增成殿內的衛姬,這個風暴漩渦的核心,因是皇帝生母的身份,被王莽以“天子聖德,不忍加誅生母”為由,奇跡般地保全了下來。她被徹底囚禁在冷宮深處,與世隔絕。當她從心腹宦官的哭訴中得知娘家全族儘被屠戮,連繈褓中的侄兒也未能幸免時,她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沒有哭,沒有喊,隻是死死攥著那隻早已被磨平了棱角的長命鎖。銅鏡映出她空洞得如同深淵的眼眸,那裡麵的光,熄滅了。
“衎兒……”她對著虛空,發出如同枯木斷裂般的嘶啞聲音,“這……就是你的好大司馬……給你阿娘……留下的路……”
王莽府邸的書房內,血腥味似乎尚未散儘。王莽獨自站在窗前,望著外麵鉛灰色的天空。案幾上,放著那份長長的、沾滿血汙的處決名單。他緩緩抬起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象征著最高權勢的“安漢公”印綬的冰冷棱角。窗外,最後一片枯葉被凜冽的寒風吹落,飄向深不見底的宮苑深處。權力的寶座之路,已徹底被至親和政敵的鮮血染紅,再無回頭可能。
警示:血親的頭顱滾落在權力階梯的第一級,警示著攀登者此路的代價。當祭壇的火焰以親情為柴,那煊赫的權杖上雕刻的,注定是孤家寡人的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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