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在煤山自掛東南枝了嗎?”
崇禎皇帝朱由檢猛地睜開眼,喉嚨裡還殘留著白綾勒緊的窒息感。
可眼前卻不是那棵歪脖子老槐樹,而是一頂繡著華麗金龍的明黃色帳幔。
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光滑依舊,沒有勒痕,更沒有血跡。
“朕……沒死?”
“還是說,闖賊把朕救下來,要活捉朕遊街示眾?!”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被五花大綁,像個牲口一樣被牽著在北京城的街上羞辱,崇禎渾身一激靈,從柔軟的床榻上翻身而起,四下尋找佩劍。
“朕寧死不當俘虜!”
“官家!陛下息怒啊!”
旁邊一個穿著內侍服飾的小黃門,被他這副癲狂的模樣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哭喊道:“金人……金人還沒破城呢!東京城裡尚有數萬禁軍,各路勤王的大軍也都在路上了!您、您萬萬不會被俘的!”
金人?
東京?
勤王?
這幾個詞,像三記重錘,狠狠砸在崇禎的腦門上。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緩緩轉頭,死死盯著這個陌生的內侍,再環顧四周,這宮殿雕梁畫棟,雅致精巧,異常奢侈,與大明皇宮那種莊嚴肅穆的規製,截然不同。
一種荒謬絕倫的猜想,讓崇禎心跳如鼓。
“今夕……是何年?”
小內侍戰戰兢兢地磕了個頭,飛快地答道:“回……回官家,今日是靖康元年,閏十一月啊!”
靖康元年?!
崇禎如遭雷擊。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變成了……宋欽宗,趙桓!
這誰頂得住啊?!
要說趙桓這個名字,後世很多人可能沒什麼印象。
但隻要提起“靖康之恥”這四個字,那絕對是每一個漢人,都刻在骨子裡的、永世難忘的奇恥大辱!
而這位趙桓同誌,恰好就是這場史詩級恥辱的男主角,他的年號,就叫“靖康”。
靖康元年,金兵南下,把他們老趙家爺倆宋徽宗、宋欽宗)一鍋端了,打包北上,還搞了個名叫“牽羊禮”的終極羞辱活動,讓兩位大宋皇帝光著膀子,披著羊皮,像牲口一樣被牽著去拜祭金人的祖廟。
崇禎的心,瞬間拔涼拔涼的。
“賊老天!朕上輩子亡國還不夠慘嗎?!”
他想起煤山自縊前的絕望,想起了周皇後懸梁時那決絕的背影,想起了自己親手砍死女兒時那撕心裂肺的痛……現在,竟要自己再經曆一次亡國之痛?
還是史上最恥辱的那種?!
靖康之恥,堂堂大宋皇帝被俘虜,宋徽宗被封為“昏德公”,宋欽宗被封為“重昏侯”,父子倆被囚禁於五國城當寵物,供金人整日羞辱。
更慘的是,三千多皇族、後妃、大臣被打包帶走,成了金人的奴隸。
連後來跑掉的宋高宗趙構他親媽韋貴妃,都被送進了官方妓院,那些年輕漂亮的公主們,下場更是淒慘無比。
也正因為深知這種亡國後女性皇族的悲慘命運,崇禎在亡國之際,才會那般狠心,揮劍斬殺自己的女兒,逼周皇後自縊。
他寧願她們死在自己麵前,也絕不願她們活著,去遭受賊寇的百般淩辱。
不過說起來,崇禎和宋欽宗的遭遇有些類似,算得上是“難兄難弟”。
兩人都是登基第二年被外族打到京師,而且都是亡國之君。
不同的是,崇禎不屈抵抗,宋欽宗議和投降。
一個是死守國都,站著自縊,脊梁堅硬。
一個是開門投降,跪著為奴,受儘屈辱。
如今,曆史仿佛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史上最硬氣的亡國之君,竟然魂穿到了史上最慫包的亡國之君身上。
就在崇禎的世界觀即將崩塌之際,那個小內侍又小心翼翼地湊了上來,低聲道:“官家,金國使者已到垂拱殿,唐相公請您速去議和……”
“議和?”崇禎眼底陡然燃起一簇火。
北宋就是他娘的議和亡國的!
堂堂大宋皇帝,宋欽宗居然親自去金軍大營議和。
這不叫談判,這叫送人頭!
不用說肯定被金軍扣押了。
離譜的是,宋欽宗趙桓被扣押後,他爹宋徽宗,在投降派大臣的忽悠下,也覺得應該“以社稷為重”,跑去金營“安撫”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