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京此人,崇禎如何不知道?
史書上記載的跳梁小醜!
靖康元年,金兵打到城下,當時朝廷裡有幾個跟孫傅一樣的蠢貨,把這個郭京給請了出來,說他能用道術退敵!
結果就是郭大仙一聲‘開門’,宋軍還真就把宣化門給打開了,然後金兵就像潮水一樣湧了進來,屠城、搶掠、抓人。
這一票,曆史上玩得很大,有個專用名詞,叫‘靖康之恥’!
崇禎冷冷地看著孫傅:“朕今披甲守城,願與將士共死,不為苟安,而你以郭京之術相勸,圖一時妄想,倘使你心中真信此術,便下城去尋那‘六丁神將’,看他肯不肯與你並肩作戰!”
孫傅的臉已經徹底白了,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流,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能想到動用道術破敵,並非腦殘。
原因有三:
一,金軍兵臨城下,形勢危急,孫傅作為同知樞密院事兼兵部尚書,守城負責人承受巨大壓力,急需破局之法?。
二、孫傅文官出身,缺乏軍事經驗,麵對強敵時更易尋求非常規手段?,且古代將領普遍存在神兵天助的迷信思想,孫傅並非特例?。
三,此時北宋崇道風氣盛行,上到皇帝,下到百姓,許多都是道教信徒。
其中宋徽宗趙佶是主要代表,自稱“教主道君皇帝”,置道官二十六等、道職八等,下詔遍搜普天下道家之書,雕版印行,稱為《萬壽道藏》。
狀元黃裳正是在校讀《萬壽道藏》時,精通天下道學,因此悟出了《九陰真經》......
無論如何,孫傅身為兵部尚書,麵對如此危局想出這般腦殘的建議,難辭其咎!
崇禎冷然道:“孫傅失言妄動,念其初誌不惡,且不治罪,暫離軍務,專事後勤,清心省過,東京一切防務,交由張叔夜!”
孫傅好歹是個主戰派,現在自己人手太少,不宜讓他們寒心,讓這貨去管管糧草,發揮一下餘熱,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臣……遵旨。”孫傅自知官家開恩,磕了個頭,連滾帶爬地退了下去。
城牆上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呼呼的風聲。
張叔夜站在旁邊,低聲說:“陛下英明,這種神神叨叨的話,要是在軍中傳開,後果不堪設想。”
崇禎眼神冰冷,吐出一句話:“國有國法,軍有軍紀,大敵當前,誰再跟朕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朕就砍了誰!”
他望著遠處沉默的金營,心裡清楚得很,一旦守城宋軍出現什麼騷操作,金人肯定會趁機殺入。
“郭京這個神棍,留不得!!”
崇禎想了想,擔心郭大仙會妖言惑眾動搖國防,於是喚來張叔夜之子張伯奮。
“那郭京欺君罔上、妖言惑眾、貽誤軍機,為保東京全城安危,你速去抓人,將其就地處決!”
說完,崇禎轉過身,繼續巡視城防,鐵甲鏗鏘。
這一刻,城牆上的所有士兵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敬畏。
這位官家,不信鬼神,不信法術,隻信手裡的刀和身邊的兵。
要守住這座城,靠的不是什麼“六甲奇術”,而是他們這些穿著鐵甲的“一甲之人”。
北風雖冷,但大家的心,卻熱了起來。
拐過一道甕城的牆,崇禎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兵部尚書孫傅,這位主戰派的骨乾大臣,正一個人躲在牆角,偷偷地抹眼淚。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崇禎心裡歎了口氣,說實話,孫傅這人,雖然腦子有點不清醒,關鍵時刻會出昏招,但好歹是個鐵杆的主戰派,是自己人。
在這滿朝文武不是想投降就是想和談的時候,這種“自己人”就跟大熊貓一樣珍貴,得護著。
於是崇禎走了過去,裝作沒看見他哭,背著手,很隨意的口氣問道:“孫卿,朕問你,各地勤王的部隊,到哪兒了?”
這個問題,是他現在最關心的。
隻要援軍一到,城外的金兵便會忌憚撤軍,到時候危機解除,自己也能踏踏實實地回皇宮,摟著皇後睡個安穩覺了。
孫傅趕緊擦了擦眼淚,站直了身子,臉色很尷尬,猶豫了半天,才小聲回答:“回官家,各路勤王大軍……來不了了。”
崇禎眉頭一皺:“怎麼?被金人擋住了?還是?”
“都不是。”孫傅低聲言道:“宰相唐恪早已下詔各地節度,稱金人已遣使和談,暫緩征調勤王之師,勿動兵鋒,以免刺激金人。”
“什麼!”
崇禎驟然色變:“朕昨日已明旨罷其相位,怎麼,他還是宰相?”
孫傅弓著身子,一臉為難地解釋:“禦史台尚在調查唐恪‘私議’之事,依章程,須待證據確鑿、奏呈政院、再擬罷詔,如今尚未正式撤印,外廷仍奉其節度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