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地平線上,金軍的大營如同蘇醒的巨獸,無數黑點湧動而出,彙聚成一股勢不可擋的鋼鐵洪流。
這一次,他們沒有試探,沒有佯攻。
這一次,是總攻。
“咚!咚!咚!”
低沉而壓抑的鼓聲,如同死神的心跳,從四麵八方傳來,狠狠地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報!!”一名斥候連滾帶爬地衝上城樓,聲音淒厲:“西門!西門方向,金軍已架起雲梯三十餘座,正猛攻女牆!”
張叔夜一掌拍在牆垛上,震落一片冰渣:“西門投石機準備!狠狠打,不許停!”
早已布置在城內的數架投石機,聞聲而動。一隊禁軍合力轉動絞盤,將磨盤大小的巨石安放在小型的拋石機臂上。
隨著都頭一聲令下:“放!”
幾塊裹挾著風聲的巨石,劃出死亡的弧線,呼嘯而出,狠狠地砸向金軍陣營。
霎時間,骨骼碎裂的脆響和淒厲的慘叫聲混成一片。
金軍兩座雲梯應聲折斷,如同被巨人掰斷的火柴,上麵的金兵如下餃子般慘叫著墜落。
然而,仍有一架雲梯,在“嘎吱”的巨響中,死死地搭在了城牆的邊緣。
幾個身披雙層重甲、手持厚盾的女真甲士,正像敏捷的猿猴一樣,飛速向上攀爬。
“倒金汁!”
宋軍兩名禁軍用儘全身力氣,將滾燙的鐵鍋高高抬起,對著垛口狠狠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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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一道黃褐色的瀑布,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蒸汽,從天而降。
極度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
緊接著,是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慘絕人寰的嚎叫。
正在攀爬的三四名金兵,連同雲梯下負責扶梯的十幾名輔兵,無一幸免,全都被這滾燙的穢物澆了個透心涼。
他們手中的盾牌在這一刻毫無用處。
沸滾的“金汁”劈頭蓋臉地淋下,順著甲胄的縫隙鑽入,滾燙的汁液瞬間燙爛了他們的皮肉。
他們慘叫著從雲梯上摔下,在地上瘋狂翻滾,發出不似人類的嘶吼。
身上皮甲被燙得“嗤嗤”冒煙,露出裡麵少許暗色鐵葉。
而大多沒有甲胄防護的金兵則更為淒慘,臉皮和手臂被瞬間燙熟、剝離,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這些人,即便當場不死,在這冰冷與肮臟的環境中,被糞汁深度腐蝕的傷口也將在幾個時辰內潰爛、感染,絕無半點存活的可能。
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惡臭,讓附近準備接應的金兵都忍不住彎腰嘔吐,士氣為之奪。
隻這一瞬間,這架雲梯周圍,便有近二十名金兵徹底喪失了戰鬥力。
眼看同伴的慘狀,即便是那些以悍不畏死著稱的女真“死兵”,在仰望那高高的城牆時,臉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猶豫和恐懼。
不僅如此,這段城牆上,宋軍的擂石依舊在不斷砸下。
雖然準頭不高,但每一次落下,都必然在密集的人群中掀起一陣血花。
就算那些皮甲的金兵,被巨石砸中,也難免手腳折斷,內腑震裂。
金軍的步兵甲相對輕便,以皮甲為主,部分精銳步兵裝備鐵劄甲,甲片較小,完全防不住擂石、金汁。
城下不斷傳來金兵垂死的哀嚎,這小小的牆根之下,已然成了一片名副其實的死亡之地。
“勇士們的傷亡,太大了……”
在壕溝外側,指揮的一名金軍猛安千夫長),在層層盾車的護衛下,望著城頭的慘狀,心痛得捶胸頓足。
奉上級萬戶之命,他率領兩百名女真戰兵、三百名輔兵,攻擊這段城牆。
可戰鬥才剛剛開始,他麾下能戰的勇士,就已經折損了近百人,其中超過一半,是身披重甲、能以一當十的真正的女真甲士!
還沒能踏上城牆半步,傷亡就已如此慘重,怎能不讓他心如刀絞?
這名猛安強忍著胃中的翻湧,死死盯著城頭。
最終下令撤軍,返回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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