鑾駕回到宮中,崇禎屏退了左右,獨留下嶽飛在禦書房內。
“鵬舉,你有心事。”
崇禎當了十八年皇帝,什麼人精沒見過?
掃一眼就洞察出嶽飛的心事。
嶽飛心中一震,他抬起頭,迎上崇禎帝的目光。
自己的那點心事,還是瞞不過這位心思縝密的大宋官家,單膝跪地,果斷撂了。
“陛下!臣……臣有罪!”
崇禎帝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沒有讓嶽飛起身,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臣受陛下天恩,連升近四十等,得任禦營統領之職,日夜護衛陛下,此乃天大的榮寵,臣本該殫精竭慮,以報聖恩。”
嶽飛的聲音逐漸哽咽:“然……臣的老家在河北相州,臣的母親、妻兒皆在鄉裡,如今兩河之地淪喪,金人肆虐,臣不知家人安危,日夜憂心如焚。”
“臣食君之祿,卻不能保境安民,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卻不能護佑家人,臣……有愧於心!”
他抬起頭,眼中已含著熱淚,那份壓抑已久的痛苦與渴望,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
“今日臣見李相國以花甲之年,尚能為國犯險,親赴前線,臣身為武將,手握三尺青鋒,豈能再安坐於金陵?”
“陛下!臣懇請陛下,準許臣前往河北,返回相州,組織義軍,抗擊金人!臣願以戴罪之身,為陛下收複失地,為大宋守住這北方門戶!若不能將金賊逐出河北,臣誓不還朝!”
一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擲地有聲。
禦書房內,一片寂靜。
崇禎靜靜地看著嶽飛,心中百感交集。
雄鷹終究是要搏擊長空的,他不可能永遠將這隻羽翼漸豐的雄鷹,圈禁在自己的身邊。
嶽飛剛起步時,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武官,是崇禎慧眼識珠,將之從底層火速提拔,連升近四十等,委以心腹之任。
他一直將嶽飛帶在身邊,既是保護自己,也是在保護他,讓他遠離朝堂的傾軋,讓他有機會學習、成長。
但現在,崇禎明白了。
真正的成長,不在於安逸的守護,而在於殘酷的搏殺。
眼下朝廷中樞已定,金陵安穩,自己的安全已無大礙。
將嶽飛繼續留在身邊,反而是埋沒了他最大的價值。
“起來吧。”崇禎的聲音溫和了許多,親自走下龍椅,扶起嶽飛。
看著他那雙充滿血絲卻依舊明亮的眼睛,他歎了口氣:“鵬舉,你的心思,朕其實一直都懂,讓你屈居於禦營之中,確實是委屈你了,朕隻是……隻是希望你能多些曆練,如今看來,沙場才是你真正的歸宿。”
轉過身去,崇禎目光投向牆上那幅巨大的疆域圖,手指重重地點在了河北的位置上。
“你的請求!朕準了!朕今日便下旨,任命你為河北行省相州團練使!此去河北,一切都要靠你自己!自行招募兵馬,自行籌措糧草,朕給你的,隻有這道任命,和你身後,整個大宋的支持!”
嶽飛聞言,激動得渾身顫抖,重重叩首:“謝陛下天恩!臣嶽飛,此生必不負陛下所托!”
“還有一事。”
崇禎扶起他,鄭重囑咐道,“李相國此行,乃為國事,雖有精銳護衛,但畢竟是文臣,於軍旅之事不熟,你此去河北,若馬程稍快,應當能追上他的隊伍,朕命你,在抵達相州之前,一路護送李相國的安全,不得有任何閃失,明白嗎?”
將嶽飛派去保護李綱,既是給了李綱一道最強有力的護身符,也是讓這兩位大宋的文武棟梁,能在路上多些交流。
曆史上,這二人沒見麵就開始搞起來了。
建炎元年,李綱出任宰相,力主抗金,並推薦宗澤出任開封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