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州城頭,寒風凜冽。
嶽飛和劉衍並肩而立,目光死死地盯著城外平原上那觸目驚心的廝殺。
遠處,張撝所部的五千先鋒軍,在金軍鐵浮圖的衝擊下,如同被鐮刀收割的麥子一般,成片地倒下。
血色染紅了冰雪覆蓋的平原,慘叫聲和兵器碰撞聲即使隔著數裡之遙,也清晰可聞。
宋軍的陣型被撕裂,潰不成軍,最終被金軍徹底吞噬。
嶽飛目眥欲裂,拳頭緊握,怒吼一聲,猛地轉身,就要下令:“點兵!隨我出城增援!!”
命令尚未出口,便被劉衍的厲聲喝止:“嶽將軍!住手!”
劉衍一把拉住嶽飛的臂膀,臉上沉痛,指著遠處金軍中軍那麵迎風招展、高達數丈的“完顏”大纛,沉聲道:
“嶽將軍,你且看!金軍主力未動,完顏宗翰的大纛還在中軍!敵眾我寡,此時出兵和金人野戰,無異於雞蛋碰石頭!那鐵浮圖的厲害,你我在城上看得清清楚楚,徒增傷亡,於事無補!”
嶽飛的目光重新投向戰場,心中不甘,但也明白劉衍所言非虛。
那金軍的鐵浮圖,簡直是步兵的噩夢,即便是他的嶽家軍,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也絕不能輕易與之野戰。
但他仍然不肯放棄:“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同袍浴血奮戰,最終被金人屠戮殆儘?!”
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和痛苦。
劉衍拍了拍嶽飛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我知道,看著同袍戰死而無法救援,是何等的錐心之痛。”
“但嶽將軍,你可曾想過,一旦我們出兵戰敗,金人趁勢殺入城中,城中數萬百姓當如何?!”
他指了指身後巍峨的城牆,沉重道:“他們可都是手無寸鐵之人!是一個個有家有口,鮮活的生命啊!我們是這滑州城的最後一道屏障,絕不能輕易棄之!”
嶽飛聞言,心神俱震,動容地望向城內,仿佛看到了那一張張期盼和平、信任守軍的百姓麵孔。
心中的悲憤與不甘,被沉重的責任感壓得透不過氣。
看著遠處宋軍兵敗如山倒,鐵浮圖如同收割機般肆虐,嶽飛心裡說不出的無力感。
金人的鐵騎遠超宋軍!
大宋沒有燕雲十六州為屏障,隻能靠將士們的血肉之軀抵擋金人的鐵蹄。
或者除非縮在城池之中!眼睜睜的看著金人踐踏大宋的土地!
實在太過被動!
良久,嶽飛深吸一口氣,平複了激蕩的心情。
再次看向劉衍,眼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劉將軍,我們不能什麼事也不做,眼睜睜看著同袍赴死!如此,將士們也會寒心!”
嶽飛指了指城下,果斷地說:“這樣!以籃子將我吊下去!我帶著上百兄弟,都是弓馬嫻熟的精銳,去襲擾金人側翼,給劉元帥爭取撤退的時間,哪怕是給金人製造一點點的威脅,也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劉衍聞言,麵色擔憂。
他知道嶽飛的性格,此計雖然冒險,卻是眼下唯一能為劉光世部爭取生機的方法。
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得同意,但再三叮囑:“嶽將軍務必小心!金人勢大,切不可戀戰,保全自身才是重中之重!”
......
平原上,劉光世所部陷入了絕境。
張撝戰死,先鋒潰散,金軍的鐵浮圖如同死神一般,正一步步逼近。
王宣毅然率領麾下精銳,悍不畏死地組成一道道人牆,拚死阻擋金軍的追擊,為劉光世大軍爭取撤退的唯一機會。
然而,金軍勢大,王宣所部很快便被金軍重重包圍,眼看就要被徹底吞噬。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方金軍側翼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放箭!襲擾金人!”
嶽飛帶著百餘名精銳騎兵,利用嫻熟的弓馬技藝,如同一支鋒利的箭矢,突然插入金軍追擊部隊的側翼。
他們如風般掠過,箭矢如雨般傾瀉而下,射向金軍的鐵浮圖和拐子馬。
雖然無法造成致命傷害,但精準的箭術和靈活的機動,讓金軍的追擊陣型出現了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