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的攻城戰,已經持續了整整兩天半。
戰鼓從黎明敲到日暮,雲梯一次次架起,又一次次被推翻;
撞車一次次頂到城門,又一次次被投下的巨石和火油罐砸得粉碎。
沱河北岸的宿州城,此刻已經在濃煙、火光與喊殺聲中染上了一層鐵與血的顏色。
城牆上的宋軍,依舊如鋼鐵長城般巋然不動。
完顏宗輔手握長刀,站在一處土山高台上,望著那麵依舊紋絲不動的城垛,眉頭皺成了一條死結。
他有些疑惑,連攻兩日,這宿州城不僅沒有絲毫動搖,反而愈發像是越打越硬,越打越興奮。
更讓他心裡打鼓的是,那狗皇帝,居然還親自站在城頭,披著重甲,手舞足蹈地指揮火器轟擊、揮手鼓舞士兵,好似在城頭看戲。
這哪像被圍困的惶急?
這分明像是在等什麼。
午後,滾燙的陽光像刀一樣曬在甲胄上,熱得金軍士兵嘴唇開裂、汗水順著脖子灌進護心甲。
完顏宗輔正在思量攻城方向,卻見一名渾身是血的斥候飛馬奔來,撲通跪倒在地:“啟稟大帥,南麵……南麵發現大股宋軍!旗號是韓字旗!”
韓世忠!
宗輔心中一震,目光立刻望向東南。
就在那片翻滾熱浪的地平線上,有一團黑雲般的鐵流正在湧動。
旗幟獵獵之中,一個巨大的“韓”字,在陽光下顯得分外耀眼。
完顏宗翰得到消息的瞬間,心頭猛地一涼。
糟了,中計!
這場從交俘開始的攻城戰,從一開始恐怕就是宋人的誘敵之計。
他們不是在死守,而是在拖時間,拖到外援到來!
“傳令!全軍撤退!”宗翰的聲音裡帶著少見的急切。
金軍陣列瞬間起了波動。
但戰場上的上萬人,不可能說收就收。
若全線回撤,會立刻被追擊到潰亂。
完顏宗翰咬牙:“令牙將完顏達實率部殿後,務必擋住韓世忠,掩護主力撤退!”
鼓聲由猛然轉為低沉,號角長鳴,一麵麵金色的旗幟開始向北轉動。
戰馬嘶嘶不安,騎兵撥轉方向,揚起狼煙似的塵土。
殿後的金軍死士迎著韓世忠的鐵騎正麵衝殺。
兩股騎兵在南郊的緩坡上以極高的速度撞在一起,馬嘶、人喊、甲碰之聲震耳欲聾。
長槍挑翻坐騎,彎刀砍斷槍杆,血在驕陽下化作飛濺的紅霧。
即便韓世忠攻勢淩厲,金軍這支阻擊隊仍咬牙死守半個時辰,硬是為主力贏得了撤走的時間。
就在完顏宗翰以為南麵已成死敵、好歹穩住北撤路線時,另一股軍報像冷刀一樣紮進心口。
“前路有阻!是宋軍……王字旗!”
是王淵!
完顏宗翰幾乎可以想象到,此刻在自己軍陣前後,南有韓世忠,北有王淵,如同兩扇正在閉合的鐵門,正向自己合攏。
消息傳到城上,宋軍爆出鋪天蓋地的歡呼。
“是韓將軍!”
“王將軍的部隊到了!”
崇禎站在高處,握著望遠鏡看遠處的旗陣,目光之中,戰意與興奮幾乎化成實質。
時機已到!
“開城門!全軍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