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審訊堂大門處，顧千帆身著皇城司提舉官袍，麵沉如水地走了進來。
他身後跟著數名精乾的皇城司番子，個個目光如炬，氣勢迫人。
“皇城司？”
大理寺少卿張承看到顧千帆的裝束，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滿是驚恐。
他萬萬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江東經製副使的案子，竟然能驚動皇城司的提舉大人！
當下連忙堆起笑容，快步迎上前去，躬身哈腰道：“哎呀，顧提舉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不知是何等貴風，將顧提舉您吹到下官這大理寺衙門來了？”
顧千帆瞥了一眼被獄卒架住的李清照，又看了一眼趙明誠那觸目驚心的傷痕，眼中閃過一絲冷厲。
“皇城司奉旨監察百官，聽說金陵城中，有官員貪腐受賄，私藏禁物，特此前來查問一番。”
張承一聽，頓時心領神會。
他知道皇城司近幾年反腐倡廉，查辦了不少貪官汙吏，最是喜歡“抄家問斬”這類“業績”，以為顧千帆是聞風而來，想要搶功勞。
“顧提舉明鑒！您來得正是時候！”
張少卿連忙指著趙明誠，一臉獻媚地說道：“這堂前跪著的趙明誠，便是個貪贓枉法、私藏禁物的貪官！下官正欲將其定罪！若是顧提舉您需要，下官可立即將此案卷宗，連同趙明誠本人，一並移交皇城司處置！任憑顧提舉發落！”
他說這話時，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臉上那副諂媚的笑容，在顧千帆眼中是何等的諷刺。
顧千帆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譏誚：“哦？移交皇城司？不知張少卿此舉，是奉何律例？這般草率地將案件移交，合法嗎？”
張承一愣，隨即又諂媚地笑道：“合不合法，還不是您顧提舉一句話的事？隻要您顧提舉開口，下官自當遵從！”
此言一出，審訊堂內瞬間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被張少卿這番不知羞恥的話語震住了。
屏風之後，崇禎的臉色已然鐵青，青筋暴起，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放肆！”
一聲怒喝，如同平地驚雷般在大理寺公堂炸響！
大理寺卿王衣再也按捺不住，果斷衝出屏風，指著張承少卿的鼻子，麵色煞白，聲色俱厲地怒吼道：
“張承！你這混賬東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何為合法？何為王法？！你將朝廷律法置於何地？！你竟敢當著本官的麵，說出如此悖逆之言！”
王衣這一番怒斥，將堂內所有人都罵懵了。
張少卿更是嚇得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不明白平日裡溫文爾雅的王相公，為何今日竟如此失態。
更不明白，大理寺卿為何出現在此？
就在眾人還在震驚之中時，屏風之後，一道修長的身影緩緩走出。
崇禎麵沉如水，眼神冷冽如刀，身上仍是那襲素色襴衫，卻無人敢將其視作尋常士子。
此刻，他周身散發出的帝王氣勢，壓得整個審訊堂內鴉雀無聲，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張承看到崇禎帝的那一刻，隻覺得五雷轟頂，魂飛魄散。
他呆立原地，雙腿一軟，嚇得“噗通”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口中發出無意義的“陛下……陛下……”的呢喃。
隨即猛地磕頭如搗蒜，全身篩糠般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