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後勤營,嶽雲繼續自己枯燥的清點工作。
他的心態已經完全不同,不再抱怨,也不再急躁。
自己清點的每一袋糧食,登記的每一捆箭矢,都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決戰,積蓄著力量。
大軍在榆關前紮營修整的第三天,從金國後方傳來了最新的情報。
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
踏白軍楊再興剛剛從關外繞道回來,進行彙報。
“元帥,金人增兵了,榆關原本的守軍,是契丹降將耶律餘睹的舊部,約兩千人,但就在我們攻克平州之後,金廷又從周邊抽調了八千契丹兵進入了榆關。”
“一萬人……”
張憲的眉頭皺了起來:“契丹兵雖然戰力不如女真猛安謀克,但一萬兵力,憑借榆關天險,也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嶽飛看著沙盤。
榆關,這座被譽為“天下第一關”的雄城,城牆高大堅厚,遠非平州那種內陸城池可比。
它就像一顆釘子,死死地釘在遼西走廊的咽喉上。
若是強攻,不現實。
即便嶽家軍憑借頑強的意誌和專業的軍事素養,勉強破城,也會損失慘重,至少損失三千人以上。
嶽飛舍不得。
“元帥!”
一旁的李寶開口了:“我軍糧草,若強攻一月,消耗巨大,若不能速戰速決,恐生變數。”
嶽飛點了點頭,知道李寶的顧慮。
後勤線已經拉得太長,一旦陷入持久戰,對宋軍極為不利。
嶽飛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沙盤上“榆關”的模型:“鎮守榆關的契丹兵並非真心為金人賣命,耶律餘睹雖降,但契丹故國被金人所滅,這是國仇家恨,他們,隻是被脅迫的。”
抬起頭,看向帳下:“傳令,派一名通曉契丹語的軍官,前往關下,勸降!”
“元帥英明!”眾將齊聲應道。
“嶽雲。”
嶽飛忽然喊道。
“在!”嶽雲立刻出列。
“你隨勸降使者同去。”
嶽飛看著他:“你扛著本帥的帥旗,不用說話,隻需要在陣前,讓關上的契丹守將,看到我大宋的態度。”
嶽雲一愣,隨即明白了。
父親這是在向關上的契丹人表明,大宋連元帥之子都親臨陣前,足見誠意。
“領命!”
半個時辰後,榆關城下。
宋軍大營中門大開,一支小隊緩緩馳出。
嶽雲騎在馬上,身邊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成軍官,負責此次勸降。
兩人身後,跟著十餘名騎兵,高舉著代表和平與談判的帥旗。
他們緩緩停在距離城牆約一百步的箭矢射程之外。
那名軍官催馬上前,深吸一口氣,用流利的契丹語高聲喊道:“城上的契丹同胞們聽著!我乃大宋東路軍元帥嶽飛帳下使者!金人殘暴,滅你家國,辱你妻女,視你等為牛馬!如今我大宋天兵已至,隻為驅逐韃虜,光複河山!”
“嶽元帥有令!隻要你等打開城門,歸順大宋,既往不咎!元帥上奏天子,可恢複你等契丹故籍,不再受女真人壓迫!宋遼本一家,何苦為虎作倀,助紂為虐!開門吧!”
聲音在空曠的城下回蕩,城牆上卻是一片死寂。
嶽雲緊張地盯著城頭,看到城牆上,有幾名金軍將領打扮的人,正圍在一起,似乎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
有希望!
就在這時,城牆上的爭論似乎停止了。
一名契丹將領走到了城垛前,沒有回話,隻是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弓。
“嗡!”
一陣密集的弓弦震動聲響起。
“不好!快退!”
那名宋軍使者臉色大變,猛地一拉馬頭。
“咻!咻!咻!”
一排黑色的羽箭,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