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八月。
秋風,終於帶著一絲涼意,吹散了遼東平原上持續了整個夏天的溽熱。
遼陽府,陷落了!
這個消息,如同平地驚雷,徹底炸碎了金國朝堂上所有人的最後一絲僥幸。
如果說,之前的邊境失利、州縣叛亂,還隻是疥癬之疾,那麼遼陽府的陷落,則無異於一把尖刀,狠狠地捅進了大金國的心窩。
遼陽,是龍興之地,是大金國的精神象征。
它的失守,意味著宋軍的兵鋒,已經徹底撕開了金國所有的外圍防線,下一步,便是國都上京會寧府!
皇宮。
往日裡還在為“戰與和”、“東援還是西守”而爭吵不休的金國朝臣們,此刻全都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來。
一種末日降臨般的恐慌,攫住了每一個人的心臟。
年輕的皇帝完顏亶金熙宗),臉色慘白地坐在龍椅上,身體微微發抖。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局勢,怎麼會惡化得如此之快?
就在幾個月前,他還在為自己“堅守待援、以遼陽為餌”的計策而自鳴得意。
他以為,此舉可以拖住宋軍主力,並逼迫朝中那些心懷叵測的舊臣露出馬腳。
可結果呢?
遼陽,這顆自己親手放下的“魚餌”,非但沒有釣出他想釣的魚,反而被宋軍不費吹灰之力地,連同魚線和魚竿,一同拽走了!
而他懷疑的頭號對象太師完顏宗翰,依舊穩坐釣魚台,讓他抓不到任何把柄。
偷雞不成,蝕了把米。
如今,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再爭論什麼計策、陰謀,都已毫無意義。
“陛下!”
死一般的寂靜中,四太子完顏宗弼兀術)第一個站了出來。
這位大金國碩果僅存的猛將,此刻雙目赤紅,如同困獸。
“事到如今,已無路可退!宋軍下一個目標,必是我上京!臣請陛下,儘發全國所有兵馬,集結我大金最後的精銳,由臣親自率領,與那嶽飛,在遼河平原,決一死戰!”
決一死戰!
這四個字,十分沉重。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大金國,最後的豪賭。
贏了,或許還能換來一絲喘息之機。
輸了,那便是國破家亡,萬事皆休。
完顏亶看著階下神情激憤的完顏宗弼,又看了看周圍噤若寒蟬的文武百官。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彆的選擇了。
從龍椅上緩緩站起,用一種近乎顫抖的聲音,下達了那道決定國運的命令。
“準……準奏!命四太子為‘討逆大元帥’,總攬全國兵馬,抵擋宋軍!!”
.....
當金國君臣還在為遼陽的陷落而驚慌失措,當嶽飛的大軍還在遼河平原上與兀術的主力遙相對峙時,一支顛覆了所有人想象的龐大艦隊,正從大宋京城南京的龍江港,拔錨起航。
這便是崇禎皇帝的禦駕。
沒有黃羅傘蓋,沒有九龍華蓋,沒有綿延數十裡、遮天蔽日的儀仗。
與曆史上所有帝王出巡那極儘奢華、繁瑣拖遝的排場截然不同,崇禎的這支親征隊伍,以高效為主。
為首的,是一艘被命名為“靖海號”的巨型樓船。
這艘由內務府下屬的龍江造船廠,耗時三年,傾儘財力打造的海上巨獸,其體量,是尋常福船的三倍有餘。
船身通體刷著代表皇權的黑色油漆,船舷兩側,開著一排排密集的炮窗,黑洞洞的炮口,如同一隻隻凝視著深淵的巨眼,散發著無言的威懾。
在“靖海號”的周圍,是上百艘大小不一的戰船、運兵船和補給船,組成了一個龐大的海上移動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