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舟接過電子文件板,指尖尚未觸碰到文件的頁腳。
一旁的林寰便極其自然地開口了。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天生的、不容置疑的意味,“謝總先去忙正事吧。”
林寰的視線甚至沒有完全落在謝沉舟身上,而是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姿態看著林硯秋。
仿佛支開謝沉舟、獨占弟弟是再正常不過且無需商議的事情。
“我和秋秋許久未見,”他補充道,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正好說會兒話。”
謝沉舟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極其細微。
他沒有立刻回應林寰,而是首先低下頭,看向懷裡的林硯秋。
謝沉舟的眼神裡帶著清晰的詢問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難以完全放下的擔心。
他不在乎林寰那近乎命令的語氣,隻在意林硯秋的意願和狀態。
林硯秋對上他深邃的、盛滿關切的視線,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他蒼白的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林硯秋聲音不高卻足夠清晰:“去吧,我沒事。”
得到他肯定的首肯,謝沉舟才勉強起身。
他站直身體,深邃的目光再次掃過林寰——
那眼神複雜,包含著審視、警告以及一絲被強行壓下的疑慮。
然後,他低下頭,對林硯秋柔聲道,語氣與剛才對待林寰時截然不同:“我很快回來。”
這才拿著那份加密文件,帶著林野轉身,步履沉穩地走向樓上的書房。
他的背影依舊寬闊挺拔,透著掌控一切的威儀。
但那微微繃緊的肩線,卻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顧慮與並未遠離的注意力。
客廳厚重的實木門被林野從外麵輕輕合上,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徹底隔絕了外麵的空間。
幾乎就在門鎖合攏的瞬間,客廳內的空氣仿佛驟然變質。
林硯秋臉上那點因為謝沉舟在場而維持著的、帶著些許依賴和溫和的、近乎柔弱的偽裝。
立馬如遇熱的冰雪般,瞬間褪得乾乾淨淨,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猛地從沙發上坐直身體,雖然臉色依舊蒼白,唇色淺淡。
林硯秋的耳墜閃著紅光,他的眼眸裡已再無半分倦怠與恍惚。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徹骨的銳利和毫不掩飾的質問。
他壓低聲音,那聲音裡仿佛淬著冰渣,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種荒謬至極的怒氣:“你不在主神空間辦公室裡喝你的茶、看你的無儘維度報表,跑到這種小世界裡——演我哥?”
林硯秋死死盯著眼前這張與自己有五六分相似、卻更具攻擊性和冷硬感的臉。
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被戲弄的荒謬感。
“林、寰?”
最後兩個字,他念得極其緩慢,充滿了譏誚和質問的力量。
林寰——或者說,頂著“林寰”身份與皮囊的至高存在。
麵對這驟變的態度和犀利的、直指本源的質問。
他臉上那層精心維持的、冰冷的兄長威嚴比剛才更加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