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謝宅的主臥沉浸在一片靜謐而溫暖的昏黃光暈中。
厚重的絲絨窗簾嚴絲合縫地垂落。
將外界所有的喧囂與光線徹底隔絕,隻留下床頭兩盞壁燈。
如同守夜人的眼,散發著柔和而朦朧的光,為房間內奢華的陳設鍍上了一層安寧而私密的輪廓。
空氣裡,那股獨屬於謝沉舟的清冷雪鬆信息素,比往日要濃鬱許多。
它並非帶有攻擊性的擴張。
而是一種極致溫柔的宣告,嚴密地包裹著整個空間。
也細致地纏繞著大床上那道陷在柔軟被褥裡的清瘦身影。
林硯秋的身體其實已無大礙,車禍留下的擦傷和輕微腦震蕩在頂尖的醫療護理下迅速康複。
但謝沉舟的態度卻異常強硬,不容置疑地將他接回家中,勒令必須靜養。
這位對外雷厲風行、手段酷烈的謝總,這幾日卻將所有的冷硬外殼都融化為了極致的耐心與溫柔。
所有關乎林硯秋的照料事宜,無論巨細,絕不假手他人。
全程親力親為,仿佛這是一種不容僭越的特權,更是一種深植於本能的需求。
此刻,林硯秋正深陷在雲朵般柔軟的被褥之中。
他身體上的不適確已基本消退,但連日來高度的精神緊繃。
與係統協同運算謀劃、布局江家、應對許清彥的瘋狂反撲。
乃至最後那場驚心動魄的撞擊——
所帶來的深層疲憊感。
以及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覺的、因係統能量過度消耗而產生的細微暈眩。
如同暗夜中的潮水,間歇性地漫湧上來。
讓他在睡夢中也無法獲得徹底的安寧。
林硯秋無意識地微蹙著眉,長而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小片脆弱的陰影,偶爾會極輕微地翻動一下身子。
不遠處,謝沉舟深陷在單人沙發裡,麵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散發著幽微的藍光。
上麵或許是沈奕風發來的、關於車禍現場更詳儘的技術分析報告。
或許是幾份亟待批複的集團核心文件。
但他修長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敲擊的動作卻時常停頓,視線一次又一次地、不受控製地投向床上的人。
每一次捕捉到林硯秋睡夢中微蹙的眉心或不安的顫動。
謝沉舟自己的眉心也會隨之擰緊。
終於,在林硯秋又一次無意識地翻身,發出一聲極輕的、帶著點委屈依賴的哼聲時。
謝沉舟徹底合上了電腦,將其輕輕擱在一旁的矮幾上,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他起身,邁著儘可能輕緩卻依舊沉穩的步伐走到床邊。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壁燈柔和的光線下投下一片極具安全感的陰影,將床上的林硯秋完全籠罩其中。
他凝視著那張在睡夢中依舊褪不去蒼白的臉,眼底翻湧著幾乎要溢出來的擔憂、失而複得的慶幸,以及一絲被強行壓製的、後怕的餘悸。
若那天的撞擊角度再刁鑽一分。
若車輛的安全性能稍遜一籌。
若林硯秋的反應慢上一瞬……
無數個冰冷的“若”像蟄伏的毒蛇。
在這幾個日夜不斷噬咬著他的心臟,讓他夜不能寐。
唯有將真人切實地擁在懷中,感受那溫熱的體溫和平穩的呼吸,才能稍稍驅散那徹骨的寒意。
他動作極輕地掀開被子一角,上床,側身躺下。
然後,他伸出那雙足以在商界翻雲覆雨、此刻卻顯得無比笨拙而小心翼翼的手臂,輕輕地將林硯秋攬入自己懷中。
謝沉舟的動作放緩到了極致,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琉璃。
他一隻手穩穩地穿過林硯秋的頸下,另一隻手則環過他纖細卻柔韌的腰側,微微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