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舟的目光掠過那張有幾分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臉。
他的眼神裡瞬間覆上一層化不開的冰霜和清晰的厭惡。
他甚至沒有開口,隻是看了一眼如同影子般守在不遠處的林野。
林野立刻會意,帶著兩個保鏢上前,動作迅速卻不容反抗地捂住那名服務生的嘴,無聲無息地將人從側門帶離了宴會廳。
自從謝沉舟回到海城,這種試圖用與林硯秋有幾分相似的贗品來接近他的戲碼,已經上演了不止一次。
每一次,都像是在他心口的陳年傷疤上,再狠狠剮上一刀。
趙屹珩沉聲道:“我會讓人去敲打一下後麵的人。”
謝沉舟已然沒了聊天的心思,他站起身。
沈奕風見狀,連忙抱著林鬨鬨走過來,將孩子遞給他。
謝沉舟接過兒子,小家夥似乎察覺到父親情緒不高,乖巧地摟住他的脖子,軟軟地喊了一聲“daddy”。
“你們玩吧,我帶鬨鬨去休息。”謝沉舟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抱著孩子轉身離開了喧囂的宴會廳。
其他人看著他挺拔卻孤寂的背影,沈奕風忍不住歎了口氣。
三年來,他們每個人都經曆了太多,眉宇間都沉澱下了歲月的重量和無法抹去的傷痕。
江雪眠掏出一塊乾淨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剛才碰過那服務生下巴的手指,仿佛沾上了什麼臟東西。
林野已經將初步審訊信息傳到了他的通訊器上。
他看了一眼,對季臨說:“我去審訊室,晚上會晚點回去,你早點休息。”
季臨點了點頭,眼神複雜。
他知道,江雪眠對這類“贗品”的厭惡,絲毫不亞於謝沉舟。
任何試圖玷汙林硯秋留下的痕跡、利用他容貌的行為,都會激起江雪眠最冷酷無情的一麵。
深夜,萬籟俱寂。
主臥裡,謝沉舟將熟睡的林鬨鬨小心地安置在兒童床上,為他掖好被角。
然後,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海城璀璨卻冰冷的夜景。
他打開個人終端,調出了一個加密的文件夾,裡麵是這棟彆墅過去數年的監控錄像備份。
他熟練地找到林硯秋還在時的那些片段。
那是林硯秋搬來與他同住後。
他出於某種他自己也說不清的占有欲和安全考慮,讓人暗中布置的。
原本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重溫。
畫麵裡,林硯秋有時慵懶地窩在沙發裡看書,銀發如瀑;
有時會在廚房好奇地擺弄廚具,弄得一片狼藉後,對著攝像頭露出一個無辜又狡黠的笑容,仿佛知道他在看;
有時,則會變成那隻毛茸茸的三花小貓,在陽光下追著自己的尾巴玩……
三年來,這些影像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個細節都早已刻入骨髓。
可每一次看,心口的空洞非但沒有填滿,反而愈發擴大,寒冷刺骨。
他不明白。
林硯秋離開的那年,雪怎麼能下得那麼大。
大得……像是要把他們的一生都提前下完。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場雪從未在他心裡真正停過。
它一直在心底反複地落,無聲無息,卻冰封了一切,埋葬了所有溫度。
有人說他的信息素太冷,靠近他都覺得難以呼吸。
他總是在想,說這話的人,真是未曾經曆過他心底的那場雪。
那場雪的冷,能穿透時光,刺碎靈魂,是他餘生所有氣息都無法比擬的千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