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隻有海風呼嘯而過的聲音,以及謝沉舟那越來越沉重、幾乎壓抑不住的呼吸聲。
他依舊死死地盯著林硯秋。
他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會如同泡沫般消失不見。
止咬器下的薄唇緊抿成一條僵直的線,下頜線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
這凝固般的氣氛終於被沈奕風打破。
沈奕風反應極快,一個箭步上前。
他動作輕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從還有些發愣、全身心都係在林硯秋身上的謝沉舟懷裡,“搶”過睜著大眼睛、正好奇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濕漉漉美人”的林鬨鬨。
沈奕風一把捂住小家夥剛要張開、似乎想提問的小嘴。
他壓低聲音,用誇張的語氣哄道:“乖鬨鬨,走走走,沈叔叔帶你去駕駛室看真正會飛的大星艦!比動畫片裡的還大!”
同時,他飛快地給趙屹珩、江雪眠、季臨使了個眼色。
趙屹珩立刻會意,沉穩地上前,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季臨的肩。
季臨深吸一口氣,深深看了一眼活生生站在那裡的林硯秋。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壓下翻湧的心緒,與麵色凝重、最後看了一眼林硯秋和謝沉舟的江雪眠一起。
迅速而有序地離開了甲板。
轉眼間。
空曠的甲板上便隻剩下兩人,以及空氣中彌漫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沉默與洶湧澎湃的暗流。
閒雜人等都離開後。
林硯秋似乎膽子大了些。
他又主動向前靠近了一步,現在,他們之間隻剩下不到一臂的距離。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從謝沉舟身上散發出的、混合著冷冽雪鬆信息素與某種壓抑到極致的、瀕臨爆發的痛苦與熾熱氣息。
他伸出那隻沒被毯子完全裹住、同樣蒼白纖細的手,指尖帶著一絲海水的微涼,輕輕地、試探性地碰了碰謝沉舟戴著止咬器的臉頰邊緣。
金屬的冰冷質感順著指尖傳來,讓他心頭微澀。
“彆戴這個了,好不好?”他聲音放得更軟,帶著誘哄的意味,那雙藍眼睛專注地望進謝沉舟翻湧的眸底,“看著我,謝沉舟。”
然而,回應他的是謝沉舟猛地偏頭,躲開了他觸碰的動作。
幅度不大,卻帶著一種決絕的、受傷野獸般的抗拒。
謝沉舟的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吞咽下了無數即將衝口而出的質問與嘶吼。
他依舊固執地不肯開口說一個字,但那雙眼睛裡的控訴和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委屈,已經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一切——
【我不好哄。】
【我很生氣。】
【你需要解釋。】
林硯秋看著眼前這個被金屬止咬器禁錮的男人,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酸澀得發疼。
他知道,自己“死亡”的這三年,對謝沉舟而言,是遠比永恒寒冬更殘酷的淩遲。
他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裡帶著無儘的憐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謝沉舟。”林硯秋開口,聲音放得極軟,帶著刻意討好的溫順,“我回來了。”
林硯秋知道,單憑一句話根本無法化解這三年築起的心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