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死寂一片,隻餘下眾人粗重的呼吸聲。
無機子新生的鬼體微微晃動了一下,似乎還未從剛才驚心動魄的變故中完全穩定下來。
他轉向身旁的寒玉真,眼窩中的幽藍鬼火閃爍不定,最終落在林淵手中的石頭上,聲音沙啞:“玉真,那究竟是何物?”
寒玉真那骷髏頭顱微微轉動,空洞的眼窩“凝視”著無機子,然後又掃過林淵和那塊石頭。
她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情緒:“此石,是我在那條冥河岸邊,記載鬼修功法的石碑旁偶然拾得。”
寒玉真頓了頓,似乎在回憶,“當時隻覺此物奇異,卻不知其具體功用,便隨手收了起來。”
她抬起白骨手指,指向後山方向:“我自遺跡脫困,回到宗門附近,便察覺到天樞峰後山有異動,當年被封印的迷霧老鬼,已經不知去向。我擔憂他脫困後會對虛弱的宗門不利,尤其……”
她的鬼火跳動了一下,沒有明說,但意思顯然是擔心會對剛剛遭逢大變的無機子不利,“所以,這場婚事,除了卻心願,亦有引蛇出洞之意,想看看他是否還潛藏在左近。”
“隻是沒想到,他竟真的出現了,而且實力遠勝當年。”寒玉真的語氣毫無波瀾,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至於這石頭能克製他,我也是昨日才知曉。”
她轉向林淵,骷髏下頜微動:“昨日,我在洞窟中,耳邊響起一個嘶啞的聲音,不知來自何方。那聲音指點我,將此石交予林淵,並言‘此石或可助你誅殺此獠’。”
林淵聞言,握著石頭的手猛地一緊!
又是那個聲音!
那個在他腦海中傳授他《噬殺心經》的神秘聲音!
他竟然又來了?甚至連師娘都聽到了他的指示?這神秘的存在到底是誰?他究竟想做什麼?
一連串的疑問湧上心頭,讓他一時間有些失神。
他下意識地摩挲著那塊石頭。
“你在想什麼呀?”江籬側頭看著林淵。
林淵被她的話拉回現實,看著她那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再看看周圍神色各異,顯然還沒完全消化剛才發生的一切的同門,以及麵前這對剛剛經曆了一場“彆開生麵”婚典和一場生死搏殺的鬼修“新人”,隻覺得腦子更亂了,苦笑著搖了搖頭,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這石頭,這神秘的聲音,還有眼前這一切,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和麻煩。
之後就是婚宴開始,殿內氣氛依舊詭異,但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一些。
無機子新生的鬼體穩定了不少,眼中的幽藍火焰不再劇烈跳動,已經能與弟子進行正常的交談,隻是聲音依舊如同砂紙摩擦,聽得人頭皮發麻。
酒過三巡,也不知是誰帶的頭,一個膽子稍大的蒼梧峰弟子,端著酒杯,臉色發白,腳步卻還算穩健地走到寒玉真麵前,結結巴巴地敬酒:“弟…弟子…敬師叔……”
寒玉真那骷髏頭顱微微偏了偏,空洞的眼窩對著那弟子。
她抬起一隻白骨手掌,示意了一下,然後用另一隻手端起了麵前的酒杯。
那弟子緊張地看著,隻見寒玉真將酒杯湊到下頜骨處,微微傾斜。
酒液順著光滑的骨骼流下,根本無法入口,直接滴落在冰冷的石板地麵上,發出輕微的“滋滋”聲響,酒液落下的地方,瞬間凝結起一層薄薄的白霜,寒氣逼人。
敬酒的弟子看得眼角直抽,乾咽了口唾沫,連忙將自己杯中酒一飲而儘,匆匆退了回去。
江籬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她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了那些依舊在大殿四周靜靜飄浮的幽魂同門身上,突然眼睛一亮,對著那些幽魂揮了揮手:“哎,各位師兄師姐,光看著多沒意思,不如一起過來坐坐?雖然你們……嗯,可能吃不了,但湊個熱鬨嘛!”
此言一出,殿內活著的弟子們齊刷刷地看向江籬,表情一言難儘。
那些幽魂似乎也愣住了,互相看了看,臉上殘留的悲戚表情似乎被一絲茫然取代。
片刻後,在江籬期待的目光下,那些幽魂竟然真的緩緩飄動起來,各自尋了空著的席位附近懸浮著,雖然無法落座,卻也形成了一副活人與死魂“同席”的奇詭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