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劍意,冰冷,死寂,不屬於人間。
它從林淵手中的古劍上彌漫開來,沒有驚人的氣浪,卻讓整片綠洲的溫度驟然降至冰點。
滾燙的黃沙表麵,凝結起一層薄薄的白霜。
那些衝鋒的沙匪,口鼻間呼出的濁氣,竟在酷熱的沙漠裡化作了白霧。
他們的身體被定在原地,不是不想動,而是動不了。肌肉僵死,血液凝滯,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戰栗,剝奪了他們對身體的控製權。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個緩步走來的青衫青年身上。
他的腳步很輕,踩在沙地上悄然無聲。
可每一步落下,都像一柄無形的巨錘,砸在眾匪的心口,讓他們本就停滯的呼吸更加困難。
“你……你到底是誰?!”
與江籬纏鬥的獨眼龍匪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他感知到林淵的氣息不過是斷海境後期,可那股劍意,卻讓他這個成名已久的斷海境強者,五臟六腑都在抽搐,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心!
直覺在向他發出最淒厲的尖嘯。
逃!
可他的雙腿早已不聽使喚。
林淵沒有回答。
他甚至沒有看那個匪首,隻是抬起頭,平靜的目光掃過那些普通的沙匪。
然後,他舉起了劍。
一個無比簡單的動作,向前斬落。
嗡!
一道深紅色的劍芒,一閃而逝。
劍芒外圍,是肉眼可見的灰黑色死氣,更有一縷縷極淡的藍色流光纏繞其上。
那不是能量的輝光,而是某種規則的具象。
毀滅,且不講道理。
“不——!”
獨眼龍匪首的獨眼縮成一個針尖!
他想吼,想退,想舉刀格擋!
可一切念頭,都在那道三色劍芒麵前,慢得像一場可笑的默劇。
噗嗤。
一聲輕微的撕裂聲。
獨眼龍的身體猛然僵住。
他費力地低下頭,看見一條細線從自己的胸膛正中浮現,並迅速向上向下蔓延。
他張開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漏風聲。
下一瞬,他的身軀,沿著那條筆直的線,乾淨利落地分成了兩半,朝著左右轟然倒塌。
切口平滑如玉,沒有一滴血濺出。
所有生命力,都被那一劍徹底湮滅。
“……”
綠洲,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幸存的沙匪們,眼睜睜看著他們橫行沙漠數十年的首領,如同一尊劣質的泥塑,碎成了兩塊。
那個青年,隻用了一劍。
“魔……魔鬼……”
不知是誰第一個崩潰,發出了變調的哭嚎。
緊接著,所有沙匪如夢初醒,扔掉武器,哭爹喊娘,手腳並用地向著沙丘之後亡命奔逃。
他們恨不得自己多生出兩條腿來。
林淵沒有追。
他平靜地收劍歸位,那股凍結靈魂的劍意也隨之消散。
他走到獨眼龍的屍身旁,左手掌心那枚黑色印記微光一閃,《噬殺心經》自行運轉。
一股磅礴的殺意與怨念,混雜著精純的能量,從屍身上湧出,被他鯨吞入體。
那因吸取沙蠍劇毒而動蕩的修為,在這一刻,徹底穩固,甚至隱隱有所精進。
就在此時。
一陣沉悶的蹄聲,由遠及近,如同擂動的戰鼓,從沙丘的另一側傳來。
林淵、江籬、蒼子文三人神情一凜,立刻擺出戒備姿態。
視線的儘頭,黃沙漫卷,一支數十人的騎隊正向綠洲疾馳而來。
他們的坐騎並非馬匹,而是一種體型高大、披著厚重鱗甲的奇異駱駝,奔行間悄無聲息,隻有四蹄踏地時才發出沉雷般的悶響。
騎士們身著統一的黃褐色長袍,與沙漠渾然一體,臉上蒙著麵紗,隻露出一雙雙銳利而冷靜的眼睛。
整支隊伍,透著一股百戰精銳的鐵血之氣。
“沙民!”
蒼子文低聲說道,心沉了下去。
剛走豺狼,又遇猛虎!
騎隊在綠洲邊緣停下,動作整齊劃一,沒有一點雜音。
為首的,是一名騎在純白駱駝上的女子。
她身形高挑,即便同樣蒙著麵紗,可那雙露在外的眼眸,卻如夜空最亮的星辰,沉靜中透著威嚴。
她隻是坐在那裡,便自成一股強大的氣場,讓人生不出半點褻瀆之心。
沙民的目光掃過地上的屍體,當看到被一分為二的獨眼龍時,不少人的眼中都閃過訝異。
那女子的目光在林淵三人身上掠過,最後定格在昏迷的嵐硯秋身上。
當她看到嵐硯秋那條焦黑腫脹,還在向外滲著黑血的小腿時,那雙星辰般的眼眸,驟然一凝。
她翻身下駝,動作行雲流水。
她徑直走到嵐硯秋身邊,蹲下,伸出戴著皮質手套的手指,輕輕揭開一點被金烏聖火燒焦的皮肉,仔細查看。
片刻後,她抬起頭。
目光落在林淵身上,似乎在判斷剛才那一劍是誰斬出的。
她開口,用的是極為流利的秋瞑國官方語言,聲音清脆,卻不帶任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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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行蠍王之毒。”
“你們能讓她活到現在,倒也算是個奇跡。”
那女子的聲音穿透了沙漠的燥熱與血腥,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力量。
這句話像一針強心劑,瞬間注入蒼子文和江籬瀕臨絕望的心臟。
“閣下!”
蒼子文再也維持不住往日的溫潤沉穩,他向前搶上一步,聲音因為激動而抑製不住地顫抖。
“您……您真的有辦法救我師妹?”
那名沙民女子沒有回答。
她的視線,像一把沒有溫度的尺子,開始重新丈量眼前的三人。
麵紗遮擋了她的容貌,卻擋不住那雙銳利得幾乎能洞穿人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