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青陽城,四人繼續向東。
一望無際的平原漸漸被連綿起伏的丘陵所取代,官道也變得崎嶇難行。
他們沒有乘坐馬車,而是選擇了最原始的徒步。
沙漠中的苦修,讓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個道理。
行走於山水之間,用腳步丈量大地,用神魂感知天地元氣的細微變化,本身就是一種修行。
“你們說,那個叫金寶的胖子,到底是什麼來路?”
嵐硯秋將一顆剛摘的野果拋進嘴裡,嚼得嘎嘣脆,含糊不清地打破了沉默。
“不是善類。”
蒼子文的視線從一枚剛剛布置在路邊,用作警戒的陣法基石上移開,眉頭微蹙。
“他出現的時機,說的每一句話,都太過刻意。”
“我甚至懷疑,從我們踏入青陽城的那一刻,就已經在他的監視之下了。”
江籬讚同地點頭,她揪著自己的一縷發絲,小聲說:
“他身上的味道很奇怪。”
“聞起來像一座會走路的金山,可金山下麵,好像壓著一頭我看不清的野獸。”
江籬對氣息的感知遠超常人,她所謂的“野獸”,往往就代表著致命的危險。
“他不是幽魂殿的人。”
林淵開口,聲音沉靜,為這場討論定了性。
他仔細回憶過金寶身上的氣息,圓滑,富貴,深處藏著一絲玩世不恭的戲謔,卻與幽魂殿那種充滿了腐朽與死亡的汙穢之氣,截然不同。
“但他也不是朋友。”林淵補充了一句。
“此人如一潭深水,看不見底。在我們摸清他的來路之前,能躲則躲。”
眾人深以為然。
然而有些網一旦踏入,便不是想躲就能躲得開的。
半個月後,落雁鎮。
他們剛走進鎮上唯一還算乾淨的客棧,一個無比熟悉的大嗓門便如洪鐘般炸響。
“掌櫃的!再給爺來一壇‘落雁紅’!今天我高興,這店裡所有客人的酒錢,都記在我的賬上!”
眾人循聲望去,大堂正中,那個胖得像個肉球的金寶,正滿麵紅光地與一群本地鄉紳推杯換盞。
他看到了林淵四人,那雙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小眼睛,瞬間笑開了花。
“哎喲!這不是林小哥,嵐姑娘嗎?這是何等的緣分!我們又見麵了!”
他熱情地起身,不由分說地就將四人拉到自己的酒桌上,那股自來熟的勁頭,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來來來,我給各位介紹,這位是落雁鎮的王員外……”
“這幾位是我在路上偶遇的小友,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的修士高人!”
林淵四人被他這番操作搞得有些措手不及,隻能硬著頭皮,與那些滿臉堆笑的鄉紳們虛與委蛇。
“金老板的生意,真是遍布天下。”
林淵端起酒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混口飯吃嘛!”
金寶哈哈大笑,他肥碩的身軀湊到林淵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實不相瞞,小人這次來,是聽說這鎮子後山,有‘龍血果’出世的傳聞。”
“那可是能增長一甲子功力的聖藥,林小哥,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碰碰運氣?”
他說話時,眼中閃爍著熱切與引誘的光芒。
龍血果?
林淵心中一片冰冷。
這種隻在古籍中記載,足以讓頂尖強者都為之瘋狂的聖藥,會出現在這種窮鄉僻壤?
這胖子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多謝金老板好意。”
林淵不動聲色地放下酒杯,語氣平淡。
“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去湊這個熱鬨了。”
“哎,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金寶臉上露出無比惋惜的表情,仿佛林淵錯過了天大的機緣。
第二天一早,四人便匆匆離開了落雁鎮,特意繞開了官道,選擇了一條隻有本地樵夫才知道的崎嶇山路。
然而,行至半山腰。
嵐硯秋忽然停下腳步,從一塊山石上,捏起了一個油光鋥亮的金色酒葫蘆。
葫蘆上,還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