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渠裡的雪不知何時被月光染成了銀白,林硯之握著林悅然的手,指腹摩挲著合歡佩上新拚合的紋路——那半塊玉玨嵌入後,竟在月光下泛起微弱的青芒,像極了蘇婉兒銀蝶簪裡未化的霜。
“張媽的信呢?”林悅然忽然問。
張媽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層層剝開,裡麵是張泛黃的信箋,墨跡被歲月暈染得模糊,卻仍能辨認出娟秀的字跡:“硯之、婉兒、悅然,見字如晤。若你們讀到這封信,說明永安侯府的劫數已過,而我,終於能安心了。”
林硯之指尖微微發顫:“這是……母親的字跡?”
張媽抹了把眼角:“夫人前世失蹤前,把這信交給我,說若今世還能活著,就帶她去暗渠。我等了二十年,總算是沒辜負您。”
林悅然展開信箋,目光落在最後幾行:“‘硯之,婉兒與悅然的命盤早有交纏,她要的不是林家的寶藏,是阿依莎的血契,是林家與北境的真心。我當年藏在暗渠的玉佩,是阿史那公主留下的盟書,證明林家從未背棄過天下蒼生。’”
“盟書?”林硯之猛地抬頭,“母親當年失蹤,竟是為了護這盟書?”
張媽點頭:“夫人說,若讓蘇家表妹拿到盟書,北境會重提舊盟,京城又要大亂。可夫人前腳藏了盟書,後腳就被刺客追殺,最後跌進暗渠……”她哽咽著,“後來我尋到暗渠,隻找到這半塊合歡佩,和夫人掉的那隻‘相守’紙鳶。”
林悅然忽然想起前世蘇婉兒死前最後一句話:“銀蝶簪裡的蝶翼,是阿依莎的血契。”她取下銀蝶簪,用火折子烘烤,蝶翼竟緩緩展開,露出一張更細密的地圖——不僅標注了北境密道,還畫著京城內一條直通禦書房的暗渠,終點處用朱砂圈了個“玄”字。
“玄……是皇叔的彆號?”林硯之瞳孔驟縮。
“不止。”林悅然翻開信箋背麵,母親的字跡繼續:“‘阿史那公主的盟書,藏在玄王書房的‘青玉案’下。若婉兒問起,便告訴她,林家與北境的盟約,是為護天下蒼生,非為私利。’”
玄王?那個被皇帝忌憚的皇叔?林硯之指尖發涼——前世蘇婉兒正是為查這盟書,被玄王設計陷害,最終落得屍骨無存。
“我們得去玄王府。”林悅然將地圖塞進懷中,“若盟書還在,蘇婉兒的冤屈就能洗清,北境的密道也能徹底斷了。”
話音未落,暗渠外忽然傳來腳步聲。張媽臉色一變:“是玄王的人!”
林硯之拉著林悅然閃進石室,透過石門縫隙,隻見三個黑衣人舉著火把逼近,為首的是個錦衣青年,眉眼間與皇帝有幾分相似,卻多了幾分陰鷙:“張媽,永安侯夫婦果然在暗渠。把他們交出來,本王饒你一命。”
張媽擋在林硯之身前:“玄王殿下,夫人是您的姑母!她當年救過您!您怎能……”
“姑母?”玄王冷笑,“她若沒藏起阿史那公主的盟書,本王怎會對她動手?”
林硯之握緊林悅然的手:“阿史那公主的盟書,真的能證明林家與北境的真心?”
“能。”林悅然望著玄王的背影,“前世蘇婉兒查出盟書,玄王便殺了她滅口。若盟書還在,他今日絕不會隻派三個手下。”
玄王忽然抬手,三個黑衣人立刻抽出腰間的短刀:“張媽,你死了比活著強。”
張媽轉身將林硯之護在身後,卻被林悅然一把拽開。林悅然從袖中摸出塊火折子,猛地砸向玄王腳邊——火折子落地,火星濺到暗渠潮濕的苔蘚上,竟“轟”地燃起一簇火苗。
“有埋伏!”玄王臉色一變,黑衣人立刻散開。
林硯之趁機拉著林悅然衝向暗渠出口,張媽在身後喊:“夫人,等等我!”
“快走!”林硯之拽著她拐進一條岔路,火光在身後漸遠。林悅然忽然踉蹌一步——方才被玄王的短刀劃破了腳踝,鮮血浸透了裙角。
“你受傷了。”林硯之停下腳步,從腰間解下自己的披風裹住她,“能走嗎?”
“能。”林悅然咬著牙,“前世我總躲在你身後,這一世……我得學會自己擋刀。”
兩人在暗渠裡穿行了半柱香,終於撞見一堵石壁。林悅然摸著石壁上的刻痕,忽然笑了:“這裡刻著‘相守’二字,是母親的手筆。”
石壁緩緩轉動,露出條向上的階梯。林硯之拉著她爬上去,階梯儘頭竟是一間小閣樓,窗台上擺著隻褪色的紙鳶——正是張媽提到的“相守”紙鳶。
“母親說過,這是她和你父親的定情信物。”林硯之望著紙鳶,聲音發顫,“她當年失蹤前,還親手給紙鳶係了新線。”
林悅然忽然想起前世蘇婉兒的銀蝶簪——簪尾的銀線,也是母親的手藝。她走到窗邊,推開通往閣樓外的暗門,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照見遠處玄王府的燈火。
“玄王府的書房在東角。”林悅然指向方向,“我們得趕在玄王之前拿到盟書。”
林硯之握緊她的手:“我陪你。”
兩人穿過暗渠,繞到玄王府後牆。林悅然從袖中摸出張薄如蟬翼的紙,那是前世蘇婉兒教她的“穿雲術”——用特製的火藥紙點燃後,能順著風勢滑到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