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道驚雷在人群頭頂炸開！
“野種”？！所有人都驚呆了！目光瞬間從李薇身上，唰地一下聚焦到她懷裡抱著的妞妞身上！連妞妞都似乎聽懂了這極致的惡意，嚇得“哇”一聲大哭起來，小臉埋進李薇懷裡。
死寂！連樹上的知了都仿佛被這惡毒的指控嚇住了，停止了聒噪。
李薇隻覺得全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她抱著大哭的女兒，身體晃了晃，像狂風暴雨中即將折斷的蘆葦。屈辱、憤怒、還有為女兒承受這汙名的巨大痛苦，如同岩漿般在胸腔裡奔突咆哮！
張桂芳！你好毒的心！
人群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妞妞撕心裂肺的哭聲在回蕩。無數道目光像燒紅的鋼針，紮在李薇身上，也紮在她懷裡那個無辜的、小小的身體上。張桂芳那“野種”兩個字，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將這對可憐的母女徹底釘在了恥辱柱上。
李薇的臉白得像一張被揉皺的紙，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屈辱而劇烈地顫抖著。她緊緊抱著哭得幾乎背過氣去的女兒，指甲深深掐進了自己的掌心，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那口被婆婆強行灌下、汙濁不堪的臟水，幾乎要將她溺斃。
張桂芳站在人群前，看著李薇搖搖欲墜的樣子，那張刻薄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扭曲的、殘忍的快意！她的目的達到了！她要的就是李薇徹底身敗名裂，要的就是她在李家坳再無立錐之地！她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姿態，仿佛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就在這死寂得令人窒息、連空氣都凝固了的時刻——
李薇猛地抬起了頭！
那雙剛剛還盛滿痛苦和絕望的眼睛，此刻卻像兩口被點燃的深井！憤怒的火焰在其中瘋狂燃燒，燒儘了最後一絲軟弱，隻剩下冰冷的、淬了毒的決絕！她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性的寒冰利箭，穿透人群，精準無比地、狠狠地釘在張桂芳那張因為得意而微微扭曲的臉上！
那眼神裡的冰冷和恨意，讓張桂芳心頭莫名地一悸，那絲快意瞬間凍結在臉上。
李薇不再看任何人。她抱著妞妞，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卻又異常沉重地，朝著張桂芳走去。她的腳步踩在鬆軟的泥土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坎上。人群不由自主地向兩邊分開，給她讓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她徑直走到張桂芳麵前，距離近得能看清對方臉上每一道刻薄的皺紋和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驚疑。
“娘，”李薇開口了。聲音嘶啞得厲害，卻異常平靜，平靜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海麵，“你說我偷人？”
張桂芳被這反常的平靜和那冰冷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色厲內荏地挺了挺乾癟的胸膛：“咋？冤枉你了？你敢做還不讓人說……”
“嗬。”李薇發出一聲極其短促、冰冷的嗤笑，打斷了她。那笑聲裡沒有一絲溫度，隻有無儘的嘲諷。
在張桂芳驚疑不定、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李薇抱著妞妞，慢慢地、慢慢地彎下了腰。她沒有看張桂芳，而是將一隻手伸向張桂芳腳邊——那裡，因為剛才她激動的動作，腰間圍裙的帶子鬆開了些，一個用深藍色舊布縫製的、極其陳舊、沾著泥灰的小小布袋子，半滑落出來，掉在了泥地上。
李薇的手指，穩穩地、毫不猶豫地，捏住了那個小布袋的係繩。
“你……你乾什麼？！”張桂芳的聲音陡然變了調，尖利中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恐慌！她下意識地想去搶！
但李薇的動作更快！她直起身，手指靈活地一扯！
係繩鬆開！
李薇捏住布袋底部，手腕猛地一抖！
“叮鈴！”
一個極其細小的、帶著金屬顫音的聲音響起！
一樣東西，從布袋裡掉了出來，落在了李薇攤開的、同樣沾著泥灰的掌心。
那東西很小，在午後略顯昏暗的樹蔭下，一時看不太真切。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
李薇緩緩地、緩緩地抬起了手。掌心托著那樣東西，將它舉高，舉到張桂芳的眼前，也舉到所有村民都能看清的位置。
陽光透過槐樹葉的縫隙，吝嗇地灑下幾點光斑，恰好落在那物件上。
那是一隻……一隻嬰兒鞋！
一隻極其陳舊的、用褪了色的紅布和藍布拚縫成的、隻有巴掌心大小的嬰兒軟底鞋！鞋頭微微翹起，上麵還用細密的針腳繡著一朵早已褪色發白、模糊不清的小花。鞋底磨損得很厲害，邊緣的線頭也開了，帶著經年累月、被摩挲過無數次的痕跡。一隻孤零零的、飽含歲月風霜的嬰兒鞋！
死寂！比剛才更加深沉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從李薇那張冰冷決絕的臉，移向她掌心那隻小小的、陳舊的嬰兒鞋，再猛地轉向張桂芳！
張桂芳臉上的血色，在看清那嬰兒鞋的瞬間，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抹去！慘白如金紙！她的眼睛驟然瞪大到極致，眼珠幾乎要脫眶而出！裡麵充滿了無法置信的、極致的恐懼！她的身體像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劇烈地搖晃了一下，枯瘦的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嘴巴大張著，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仿佛喉嚨被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扼住！
李薇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冰錐，死死釘在張桂芳那張因極致恐懼而扭曲的臉上，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清晰、冰冷、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向這死寂的場中，也砸向張桂芳搖搖欲墜的神經：
“您當年……”李薇的聲音不高，卻足以讓每一個人聽得清清楚楚，“在磨坊後麵……生下的那個孩子……”
她微微停頓了一下，看著張桂芳眼中那最後一點支撐徹底崩碎，看著她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般徹底癱軟下去的身體，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一字一頓，如同最後的審判：
“……現在還好嗎？”
“啪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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