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歲月,不知年。轉眼,李薇已在石岩的茅屋住了月餘。秋意漸深,山林褪去青翠,染上斑斕之色,早晚的寒氣也愈發重了。
與石岩的相處,形成了一種無言的默契。他外出狩獵,她便打理屋舍,采集野菜,並將小屋周圍開辟出一小片藥圃,將那些確認過的、有用的草藥小心移栽過來,學著扡插培育。她甚至還用收集來的柔軟獸皮和鳥羽,為自己和石岩各縫製了一件貼身的皮襖內襯,抵禦山寒。
石岩依舊沉默,但行動上卻多了些不易察覺的關照。他會將獵到的、肉質最嫩的部位留給她,會在她冒雨出去采藥時,沉著臉將唯一的蓑衣丟給她,自己頂著鬥笠出門。偶爾,他也會帶回來一些鎮上買的、女子用的頭繩或是一小塊質地細膩的棉布,依舊什麼都不說,隻放在桌上。
李薇則投桃報李,將他的衣物打理得乾乾淨淨,狩獵受的些小傷也總能得到及時妥善的處理。她甚至還改良了熏製肉乾的方法,讓保存時間更長,風味也更佳。
然而,李薇並未忘記自身的處境和胸口的秘密。那枚蟠螭玉佩始終溫潤地貼在心口,仿佛沉睡著,再未有過異常的悸動。但她知道,危機並未解除,隻是暫時被這深山老林隔絕了。她必須利用這難得的安寧,儘可能地提升自己,無論是生存能力,還是……對玉佩力量的探索。
她開始有意識地將更多精力投入到草藥的研究上。石岩熟悉山林,知道哪些地方生長著珍貴的藥材,雖然他本人並不精通醫理,隻認得幾種止血療傷的常見草藥。李薇便借著幫他處理獵物、或是結伴采集野菜的機會,向他請教各種植物的生長習性和分布地點。
“石大哥,那片背陰的崖壁上,是不是長著石斛?”
“北坡那片鬆林底下,我上次看到有些像是茯苓的菌塊……”
“這種開著紫色小花的草,您認得嗎?”
石岩起初隻是簡短地指認,後來見她確實用心,且辨認準確率越來越高,便也會多解釋幾句,比如某種草藥喜陰還是喜陽,何時采摘藥效最佳,甚至附近是否有危險的野獸盤踞。
李薇如饑似渴地吸收著這些知識。她白天跟隨石岩辨認、采集,晚上便在油燈下,憑借記憶和之前在現代零碎學到的植物學知識,結合那點微薄的古文功底,嘗試著整理、歸類,甚至用燒黑的樹枝在刮平的木片上,畫出草藥的大致形態,標注上石岩告訴她的土名和簡單的效用。
她發現,這片人跡罕至的山林,簡直是一座天然的草藥寶庫。許多在《本草綱目》或她看過的古籍中被列為珍稀的藥材,在這裡竟能尋到蹤跡。年份足、品相好的野生黃芪、黨參;止血聖藥三七;甚至有一次,石岩在一處險峻的鷹嘴崖下,為她采回了一株極為難得的、形如孩童的何首烏!
隨著辨識的草藥越來越多,處理的經驗越來越豐富,李薇心中萌生了一個更大膽的想法。
她記得玉佩曾傳遞出的關於“能量”、“滋養”的信息。這些吸收了天地精華、蘊含著不同藥效的草木,其本身是否也帶著某種特殊的“能量”或“靈性”?能否通過某種方式,將這種草木精華提煉出來,不僅僅用於療傷治病,或許……也能對玉佩的溫養有所裨益?
這個想法讓她興奮不已。
她開始嘗試進行更複雜的處理。不再僅僅滿足於曬乾或搗爛外敷。她向石岩請教了土法製陶,自己摸索著燒製了幾個小小的、粗糙但密閉性尚可的陶罐和陶碗。她學著古籍中記載的“露煎”、“蜜煉”等方法,小心地提取某些草藥的汁液精華。
過程並非一帆風順。火候掌握不好,一罐珍貴的藥汁可能瞬間焦糊;比例拿捏不準,提煉出的藥膏要麼過於稀薄,要麼凝結成塊。失敗是家常便飯,但她樂此不疲。每一次小小的成功,比如成功萃取出清澈的金銀花露,或是煉出質地均勻的紫草膏,都讓她充滿成就感。
她將這些初步提煉出的藥露、藥膏小心收藏在自己燒製的小陶罐裡,貼上用樹皮寫的標簽。她甚至嘗試用幾種性質溫和的草藥,加以山泉水,模仿記憶中“蒸餾”的原理,試圖提取更純粹的“精華液”,雖然效果甚微,但方向似乎沒錯。
這一日,她正在院中小心地翻曬一批新采的、用於安神靜氣的合歡皮,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在她專注的側臉上。胸口的玉佩,在她俯身整理藥材時,無意間觸及了那堆合歡皮。
刹那間,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寧靜安撫氣息的清涼能量,仿佛被吸引,從合歡皮中滲出,融入了玉佩之中。
李薇動作一頓,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絲變化!
雖然能量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遠不如之前吸收礦石或地脈之氣,但這確確實實是草木本身蘊含的能量!
她的猜想是對的!草木精華,同樣可以被玉佩吸收!
這個發現,為她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如果她能找到藥性更強、蘊含能量更充沛的靈植,並用更高效的方法提煉其精華,是否就能更快地溫養玉佩?甚至……結合不同的藥性,是否能產生某些特殊的效果?
她抬起頭,望向雲霧繚繞的深山更深處,目光灼灼。
那裡,一定還藏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珍稀藥草,等待著她去發現。
她不再僅僅滿足於采集和簡單的提煉。她想要更深入地了解這片山林的饋贈,想要掌握更精妙的萃取技藝。這不僅僅是為了生存,為了報答石岩,更是為了她自己,為了那枚與她命運息息相關的蘊靈古玉。
山風拂過,帶來陣陣藥草的清香。
李薇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的玉佩,似乎也因為這新的可能性,而變得愈發溫潤靈動。
她的山中歲月,從此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充滿希望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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