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衙禁軍的營房裡,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祁東身著玄色勁裝,腰間束著鑲鐵玉帶,正站在掛滿地圖的帳內——牆上既有長安周邊郡縣的防務圖,也標注著民兵布防的紅點,案幾上還堆著厚厚一疊花名冊與流程草案。
他剛提前抵達長安三日,便馬不停蹄地紮進了營房,連歇腳的功夫都省了。
營內,長安民兵各連的連長,營長,團長,旅長及參軍們整齊肅立,目光齊刷刷地落在祁東身上。
祁東指尖在防務圖上劃過,聲音洪亮而乾脆:“眼下首要任務有兩項:一是加快接防長安周邊京兆府、同州、華州的郡縣防務,明日起,各連按劃分區域分批出發,接替當地守軍的巡邏、城防任務,務必在五日內完成全部交接,確保沿途商道與驛站安全;二是籌備大閱兵——文先生隻給了大致流程,從隊伍編排、路線規劃到儀仗安排,都得咱們自己細化。”
他抬手拿起案上的流程草案,指尖在“閱兵方陣”“武器展示”“後勤保障”等字樣上一一劃過,語氣愈發鄭重:“彆小看這些細節——方陣的行進速度要統一,武器的擦拭保養要到位,連後勤的飲水、糧草供應都得精準到每個時辰。這些細節,才是決定閱兵成敗的關鍵,也是咱們下一步的工作重點。”
話音剛落,有參軍忍不住上前一步,麵露難色:“祁將軍,可咱們隻有十幾天時間了——接防郡縣要協調守軍、熟悉地形,閱兵要訓練隊伍、敲定流程,兩項任務同時推進,時間實在太趕了,怕是……”
祁東也知道時間緊迫。他望著帳內眾人凝重的神色,抬手按在防務圖上,指腹摩挲著長安的標記,沉聲道:“我知道趕。可這場閱兵,不僅是展示咱們的實力,更是這次風雲大際會撐底氣,容不得半點差池。”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個人,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從今日起,營房取消休假,接收防務問題,軍士訓練問題分開,都由專人負責。夜裡彙總問題、調整方案。我會親自盯著,咱們多熬幾個通宵,定能把這事辦妥!”
祁東伏案思索了一會,然後道:“這訓練問題交由一旅一團長李孝恭負責;這接收防務的工作就讓房玄齡安排,雪豹營抽出一百人協助。也就是說,此次閱兵,我任總指揮,房玄齡,李孝恭任副總指揮。”
帳外傳來禁軍操練的呐喊聲,帳內的氣氛也隨之變得激昂。眾人齊齊拱手領命,腳步聲整齊地退出帳外,很快便傳來安排任務的吆喝聲。
祁東獨自留在帳內,拿起筆在草案上添添改改,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與帳外的操練聲交織在一起,成了北衙營中最緊迫的節奏——十幾天的時間,一場關乎防務與體麵的硬仗,已然打響。
代王府的書房裡,陽光透過雕花窗欞,落在十一歲的楊侑身上。他身著錦緞常服,手裡捏著一份剛送到的邸報,指尖輕輕摩挲著“皇爺爺楊廣不日抵長安”的字樣,眼中瞬間亮起了光——自他被綁架回到長安,已許久未見皇爺爺,如今聽聞消息,連握著邸報的手都微微有些發顫,嘴角忍不住向上揚起。
可這笑意很快又淡了些,往事如潮水般湧進腦海。自從杜如晦“綁架”他。利用他突襲長安、掌控局勢後,他這顆少年心就從未真正平靜過。
最初是徹骨的震驚。他還記得那幾日長安城內的動靜:夜裡隱約傳來的馬蹄聲,白日裡街巷間突然增多的兵卒,還有杜如晦派人送來的“暫代看管”的消息——他從未想過,固若金湯的長安城,竟會在一群人的雷厲風行中,短短幾日便換了天地。
更讓他意外的是,這群人沒有忙著奪權,反而先整治起了民生:街道上堆積的垃圾、牆角的汙垢,隻用了兩天就被清理得乾乾淨淨,連平日裡隨意占道的攤販,都被安排到了指定區域,整座城池瞬間變得規整清爽。
緊接著是更深的觸動。“不換思想就換人”的口號傳遍長安,各級官員像是被抽了一鞭,再無往日的推諉懈怠,個個兢兢業業地處理政務;那些往日裡欺壓百姓、惡跡斑斑的官員與世家子弟,被一一揪出,送去參與城郭改造,再無人敢仗勢欺人;城裡盤踞多年的黑惡勢力,更是一夜之間銷聲匿跡——或是被抓捕歸案,或是聞風而逃,長安的治安竟比他皇爺爺在位時還要好上幾分。
最讓他意外的,是自己的處境。他這位代王非但沒有被限製自由,反而依舊保有“看閱政令、下發旨意”的權力,每份文書都會按時送到代王府,由他過目後再傳遞到各部門;他可以隨意出入王府,隻是身邊的護衛從禁軍換成了民兵——這些民兵雖不如禁軍那般威嚴,卻更親和,會笑著跟他講街巷裡的新鮮事;連王府的長史都未曾被替換,依舊履行著輔佐之職,隻是行事間多了幾分對新秩序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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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對這一切的接納,源於對軍威的震懾。可日子久了,他漸漸發現了這群人的不同:他們不貪慕奢華,官員們多穿著樸素的官袍,連杜如晦、房玄齡都常吃粗茶淡飯;他們做事不講情麵卻講道理,哪怕是世家子弟犯了錯,也一樣按規矩處置;他們還會教百姓識字、幫商販規劃攤位,連城外的荒地都被開墾出來種上了莊稼。
不知不覺間,他竟開始喜歡上這種行事風格。他會捧著文書反複琢磨,想找出其中的治理門道;會主動去皇城找房玄齡、杜如晦,看他們如何規劃城市、商議政務,偶爾還會怯生生地提出自己的想法——而這兩位大臣,總會耐心地為他講解,從不因他年幼而輕視。
他也常去軍營轉轉。那裡的士兵與他印象中的禁軍截然不同:紀律嚴整,訓練時個個精神抖擻,休息時卻能聽到陣陣歌聲與歡笑聲,有人彈著胡琴,有人說著笑話,連空氣中都透著股鮮活的朝氣。每當清晨或傍晚,軍營裡響起清脆的軍號聲,他都會駐足聆聽——那聲音裡沒有肅殺,反而滿是向上的力量,讓他心裡暖洋洋的。
此刻,他再次看向邸報上“皇爺爺將至”的字樣,心裡既有期待,又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他想把長安的變化說給皇爺爺聽,想讓皇爺爺也看看,這群人如何讓這座古城煥發出新的生機;更想知道,當皇爺爺見到這一切時,會是怎樣的反應。
窗外的陽光愈發溫暖,楊侑小心翼翼地將邸報折好,放進錦盒裡。他知道,一場更大的變化,即將隨著皇爺爺的到來,在長安城裡拉開序幕——而他,早已不是那個隻會惶恐的少年,而是渴望在這場新局中,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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