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的夜晚冷得刺骨，山風卷著雪粒子，砸在寨牆的木頭上“嗚嗚”作響，像哭喪的調子。叛軍士兵們縮在漏風的帳篷裡，懷裡揣著乾硬的肉乾——那是王嵩僅剩的存糧，咬一口能硌得牙酸，咽下去刮得嗓子疼。沒人說話，隻有偶爾傳來的歎息聲，混著遠處京城方向隱約飄來的歡笑聲，格外紮心。
“你說……京城的包子真的一文錢兩個？”帳篷角落，士兵張三戳了戳身邊的李四，聲音壓得極低，手裡還攥著半張皺巴巴的漫畫傳單——上麵“冬瓜頭”王嵩偷銀的醜樣，被他摸得邊緣發毛。
李四是個年輕小夥，上個月被王嵩的人抓了壯丁，家裡還有老娘和妹妹。他盯著傳單上百姓舉著包子歡呼的畫，咽了咽口水：“俺聽巡邏的兄弟說，陛下還免了半年賦稅，種地的不用交糧，開店的不用納稅……俺家有兩畝地，要是能回去，半年能省不少糧，夠俺娘吃的了。”
“回去？咋回？”張三苦笑，指了指寨外的騎兵，“將軍的人圍著呢，還有王嵩的親信盯著，跑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可這話剛說完，帳篷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兩個黑影貼著帳篷根，往寨牆的方向挪，手裡沒帶武器，隻有個小布包，像是裝著換洗衣物。張三和李四對視一眼，都沒說話——他們知道，又有人要逃了。
這一夜，黑風寨的逃兵不止一波。先是兩個被抓壯丁的農民，趁著巡邏兵換崗的間隙，踩著雪堆爬上寨牆，往下跳時摔了個屁墩，卻顧不上疼，爬起來就往京城方向跑；接著是三個原本跟著王嵩的普通士兵，他們偷偷解開了寨門的繩子，牽著馬，沒敢點燈，摸黑往山下走，連自己的刀都扔在了帳篷裡——“帶著刀反而顯眼，陛下要是真免罪，俺們還能回家種地。”
天快亮時，巡邏的親信發現了不對勁——寨裡的帳篷空了不少，清點人數，居然少了二十多個士兵！“不好了！將軍！有人逃了！”親信慌慌張張地闖進王嵩的帳篷，連鞋都跑掉了一隻。
王嵩正坐在冷灶旁，啃著乾肉乾，聽到這話，手裡的肉乾“啪嗒”掉在地上。“逃了？誰敢逃？！”他猛地站起來，眼睛通紅，“傳令下去！把所有士兵集合起來！誰敢逃，抓回來就地處斬！讓他們看看，背叛本將軍的下場！”
可集合的號角吹了半天，來的士兵還不到一半——剩下的要麼躲在帳篷裡不敢出來，要麼正偷偷收拾東西，準備等天黑再逃。站在空地上的士兵們，也都低著頭，沒人看王嵩，手裡的武器垂在地上，像蔫了的草。
“你們說！是誰逃了？！”王嵩拔出彎刀，指著士兵們大喊，“把逃兵的名字說出來！本將軍饒你們不死！不然，你們都得陪著他們死！”
士兵們還是沒說話，隻有風吹著帳篷的布簾，“嘩啦”作響，像在嘲笑他的無能。一個年紀大些的士兵，突然抬起頭，小聲說：“將軍，不是兄弟們想逃，是跟著您……真沒活路了。京城有包子吃，有減稅，咱們在這兒啃乾肉乾，喝冰水，還得被騎兵圍著，早晚得餓死、凍死，不如逃出去，求陛下免罪，回家過日子。”
“你敢頂嘴！”王嵩氣得揮刀要砍，可那士兵沒躲，反而往前湊了湊：“將軍，您砍了俺，還有更多人想逃。您要是真為兄弟們好，不如也投降吧，陛下說了，投降能免罪，還能吃包子。”
王嵩的刀停在半空，手氣得發抖——他知道，這士兵說的是實話，可他咽不下這口氣！他猛地把刀插回鞘，轉身回了帳篷，留下一句：“再有人逃，連坐！他的同鄉、同帳篷的，都得死！”
可這話根本沒人聽。當天下午，又有十幾個士兵逃了——這次，他們甚至跟巡邏的親信打了招呼：“兄弟，俺們走了，你也早點想辦法吧，彆在這兒耗著了。”親信看著他們的背影，沒追，也沒上報，隻是歎了口氣，轉身去了帳篷，喝起了悶酒。
而逃兵們，一路往京城跑，有的跑丟了鞋子，有的摔破了膝蓋，可沒人回頭。快到京城時，他們被鎮國將軍的騎兵攔住了，嚇得趕緊跪地求饒：“彆殺俺們！俺們是逃兵，想求陛下免罪，回家種地！”
騎兵把他們帶到林風麵前——此時，林風正在皇宮外的包子鋪，看著百姓們排隊買包子，小李子站在旁邊，手裡拿著個小本子，記錄著逃兵的人數。“陛下，這些就是逃兵！要不要把他們關起來，免得他們再回去幫王嵩？”小李子指著跪在地上的逃兵，語氣嚴肅。
林風卻擺了擺手，讓張師傅給每個逃兵遞了個熱包子：“先吃點東西，彆餓著了。你們說說，為什麼要逃？”
逃兵們捧著熱包子，眼淚都快下來了——他們多久沒吃過熱乎東西了！張三咬了一大口包子，含糊地說：“陛下，俺們都是被王嵩抓來的壯丁，家裡有老娘、孩子。看了您的漫畫，聽了您的喊話，知道跟著您有好日子過，跟著王嵩隻有死路一條，所以就逃了。求陛下饒了俺們，俺們再也不跟王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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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也是！”李四趕緊說，“王嵩在寨裡天天砍人、罵人，還不給吃飽，俺們早就想逃了！要是陛下能免罪，俺們回家後，還能勸寨裡的兄弟也逃出來，讓他們彆跟著王嵩了。”
小李子還想說什麼，林風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說：“放他們走。把他們關起來，隻會讓寨裡的叛軍更害怕，更不敢投降；放他們走，讓他們回家傳播消息，說咱們有包子吃、能減稅、會免罪，寨裡的叛軍隻會更動搖，到時候不用咱們打，他們自己就散了。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小李子恍然大悟，趕緊對逃兵們說：“陛下饒了你們！快回家吧，彆再跟著王嵩了！要是遇到寨裡的兄弟，就跟他們說，陛下歡迎他們投降，有吃的，還有好日子過！”
逃兵們千恩萬謝，捧著沒吃完的包子，往家裡跑。張三回到家，老娘和孩子看到他，哭得稀裡嘩啦。他把包子遞給孩子，興奮地說：“快吃！這是陛下給的包子，一文錢兩個，以後咱們還能天天吃！陛下還免了半年賦稅，咱們家的地不用交糧了！”
孩子咬著包子，笑著說：“爹，那寨裡的叔叔們知道嗎？俺想讓他們也來吃包子！”
張三拍了拍胸脯：“爹明天就去跟他們的家屬說，讓他們也逃出來，跟陛下過日子！”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傳遍了京城周邊的村子——逃兵們的家屬，紛紛去找寨裡士兵的家人，跟他們說“皇宮有包子吃”“陛下減稅”“投降能免罪”。有的家屬甚至帶著包子，跑到黑風寨附近，對著寨牆喊：“俺家漢子！快逃出來！陛下給包子吃！”
寨裡的叛軍聽到喊聲，更坐不住了——有的偷偷給家裡傳信，讓家屬幫忙想辦法；有的跟身邊的兄弟商量，約定晚上一起逃；還有的甚至開始跟鎮國將軍的騎兵接觸，問“投降後真的能免罪嗎？真的有包子吃嗎？”
王嵩很快就知道了這些事，他氣得把帳篷裡的東西砸得稀爛，卻沒人敢來勸他。他的親信們，要麼偷偷準備逃跑，要麼跟士兵們一起議論“投降的事”，連他最信任的將領，都開始躲著他。
當天晚上，黑風寨發生了更大的逃兵潮——足足有五十多個士兵，一起衝出寨門，往京城方向跑。王嵩派親信去追，可親信們跑了一半，就停下來，對著逃兵的背影喊：“兄弟們，快逃！彆回頭！”
王嵩站在寨牆上，看著逃兵們的背影，又看著空蕩蕩的寨裡，突然覺得一陣絕望——他的叛軍，已經徹底散了。剩下的士兵，不到一百人，還都是老弱病殘，根本沒法抵抗鎮國將軍的騎兵。
可他還是不想投降。他回到帳篷，拿出最後一點銀子，對剩下的士兵說：“誰跟著本將軍，把騎兵打退，這些銀子就給誰！以後本將軍當了皇帝，你們都是開國功臣！”
士兵們看著銀子，卻沒人動——他們知道，這些銀子換不來包子，換不來減稅，更換不來回家的日子。一個老士兵搖了搖頭，說：“將軍，俺們老了，想回家了。您也投降吧，陛下會饒了您的。”
王嵩看著他們，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饒了我？林風怎麼會饒了我……”
他轉身走進帳篷，關上了門。寨外的風，更冷了，遠處京城的方向，傳來了隱約的歡笑聲，還有包子的香氣，飄得很遠很遠。
而皇宮裡，林風正看著小李子遞來的逃兵統計：“陛下，今天又有五十多個逃兵來投降，加上之前的，已經有一百多個了！寨裡的叛軍，估計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林風點了點頭，望著黑風寨的方向：“再等等。等剩下的叛軍也想通了，王嵩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到時候，不用咱們打，他自己就會出來投降。”
可他不知道，王嵩在帳篷裡，正拿著最後一把刀，眼神瘋狂——他不想投降，也不想被抓，他想做最後一搏，哪怕是死，也要拉著人一起死。
一場最後的瘋狂，即將在黑風寨上演。而林風，還在等王嵩投降的消息，他不知道，王嵩的最後一搏，會給平叛帶來最後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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