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絕對的死寂瞬間降臨!
所有的爭論、咆哮、辯解,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扼住了喉嚨,戛然而止!
劉闖張大的嘴巴忘了合上,趙猛抱臂的手僵在半空,陸明軒揮舞的手指凝固了,崔泓臉上激昂的表情瞬間化為驚恐的煞白。
李燁緩緩站起身。
他的動作並不快,但那股無形的、如同山嶽般沉重的壓迫感,卻隨著他挺拔身軀的立起而轟然彌漫開來,籠罩了整個空間。
他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但那雙眼睛,銳利如刀鋒,冰冷如寒潭,緩緩掃過下方噤若寒蟬的眾人。
“招兵買馬?”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錘砸在眾人心頭,“魏博樂彥禎擁兵數萬,汴州朱溫帶甲三萬!我們招多少流民,能抵得過他們的鐵蹄?”
目光轉向趙猛:“練兵精卒?練得再精,沒有堅固的城池依托,在曠野之上,如何抵擋十倍之敵的圍剿?血肉之軀,豈能硬撼堅城利箭?”
再看向柳明姝和陸明軒:“屯田通商?想法不錯。可若敵人鐵騎突至城下,縱有萬頃良田,千條商路,頃刻間化為焦土!商人最是機敏,城防不固,誰敢來此刀尖舔血?”
最後,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般釘在臉色慘白的崔泓身上:“上貢朝廷?自稱節度使?”
李燁嘴角勾起一絲極其冷冽、近乎殘酷的弧度,“朝廷?如今的朝廷,政令還能出得了宮門幾步?那節度使的旌節,在朱溫、李克用、時浦這些虎狼眼中,不過是一塊擦腳布!虛名未至,殺身之禍必先臨頭!引火燒身,愚不可及!”
他向前一步,腳步踏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發出清晰的回響。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一種洞穿亂世迷霧的徹骨清醒和不容置疑的決斷:
“諸位!睜開眼看看這天下!藩鎮割據,群雄逐鹿,人命賤如草芥!亂世之中,什麼都是虛的!兵會潰散,糧會被奪,財會被掠,名會被汙!”
他猛地抬手,食指如同出鞘的利劍,直指身後那張巨大的濮州輿圖,指尖重重地點在“濮州城”三個字上!
“唯有它,這座城!這座城牆!才是我們立足亂世,安身立命,徐圖大業的根本!是庇護我等血肉、積蓄力量、最終殺出一條血路的唯一根基!”
他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在死寂的大堂中轟鳴回蕩:
“高!築!牆!”
“廣!積!糧!”
“緩!稱!節!”
九個字,一字一頓,如同九記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帶著鐵與血的冷酷,帶著洞察亂世本質的智慧,帶著一種令人心膽俱寒又不得不信服的磅礴力量!
“牆不高,何以禦虎狼之師?糧不足,何以養守城之卒?名不固而先稱節,乃取死之道!”李燁的目光如電,掃過下方一張張因震撼而失神的臉,“此乃根本!根基不牢,地動山搖!餘者,皆為此服務!”
他收回手指,負手而立,身形在火把跳躍的光芒中顯得異常高大,如同淵渟嶽峙。
“自今日起,濮州上下,隻為一事!”李燁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最終裁決,“征發民夫,加固城防!深挖壕塹!廣儲糧秣!其餘諸事,皆為此讓路!”
“諸位,”他目光沉凝地環視一周,“可有異議?”
堂下,一片死寂。
劉闖張大的嘴巴終於合上了,他撓了撓刺蝟般的短發,臉上那股急躁被一種恍然和信服取代,悶聲道:“李頭兒……不,防禦使大人說得對!是俺老劉想岔了!這牆,確實得先立起來!”
趙猛抱著胳膊的手緩緩放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那道刀疤似乎都舒展了幾分,沉聲道:“末將附議!牆堅糧足,兵練得才有意義!否則,練得再好也是給人送菜!”
柳明姝捧著賬冊的手微微放鬆,她抬頭看向李燁,清澈的眼眸中閃爍著明亮的光彩,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這位年輕主君那深藏於鋒芒之下的、令人心折的定見與格局。
她微微頷首,聲音清晰而堅定:“度支曹,必竭儘所能,統籌錢糧,優先保障築城儲糧所需。”
陸明軒臉上的精明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後怕和欽佩交織的複雜神情,他連忙躬身:“陸某……心服口服!商路之事,待城防穩固,再徐徐圖之!”
崔泓更是麵如土色,額頭冷汗涔涔,哪裡還敢提什麼“朝廷名分”,恨不得把頭埋進地裡,顫聲道:“晚生……愚鈍!謹遵防禦使大人鈞命!”
所有新加入的世家子弟,無論心中作何想法,此刻都已被李燁那洞穿亂世的清醒、力排眾議的魄力以及那九個字所蘊含的鐵血智慧所懾服。
他們齊齊躬身,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敬畏與順服:
“謹遵防禦使大人鈞命!”
李燁的目光最後落在那道被他掌力震裂的案幾縫隙上,眼神深處,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燒。
根基初立,然風暴將至。
這濮州城,將是他在這個血腥亂世中,為自己,也為追隨者,築起的第一道,也是最關鍵的一道生死壁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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