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整天,回到那間僅有二十來平米的臨街小屋時,天色已完全黑透,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濕冷的寒意,仿佛隨時能擰出雪來。
巷口偶爾傳來車馬駛過的轆轆聲和更夫遙遠的梆子聲。
淩析掏出鑰匙,打開那扇直接臨街、略顯單薄的木門,迅速閃身進去,反手插好門閂,又將一根粗木門栓落下。
狹小的空間裡,一股熟悉的、略帶清冷的空氣撲麵而來。
屋子被一道簡單的布簾隔成內外兩間,外間兼作客廳、廚房和書房,裡間僅容一榻。
沒有遲疑,她立刻走到外間牆角那個被她自己動手改造過的小爐旁——
這爐子夏天時被她用泥坯巧妙地接了一段鐵皮煙囪,拐著彎通到裡間炕床的下方,雖然簡陋,但冬天燒起來,煙氣走炕道,也能讓裡間那小小的睡榻溫熱起來,勉強算是個“暖炕”。
上一年真是被凍怕了,既然有條件,當然要對自己好一點!
淩析熟練地引燃火折,塞進幾根細柴,待火苗穩定後,添上幾塊煤餅。
橘紅色的火光在狹小的空間裡跳躍起來,映亮了她略顯疲憊的臉。
爐膛裡傳來劈啪的輕響,一股實實在在的暖意開始驅散屋內的寒氣。
淩析舒服得狠狠打了個哆嗦,將爐火壓得小了些,讓熱量緩慢釋放。
做完這些,她才直起身,長長舒了口氣,仿佛將一身的疲憊和外麵的寒氣都吐了出去。
淩析脫下那身略顯沉重的官服,掛在門後的釘子上,換上一套半舊的、柔軟舒適的靛藍色棉布家常衣袍,長發也隨意地挽了個鬆垮的發髻,整個人頓時鬆弛了下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放鬆下來,才覺得肚中早已饑腸轆轆。
她轉身就在外間的灶台上忙碌起來——所謂的灶台,其實就是靠牆砌的一個小台子,上麵放著瓦罐和簡單的炊具。
淩析舀出小半碗米,淘洗乾淨,放入小砂鍋,加上水,又切了幾片蘿卜和薑,直接將砂鍋坐在爐子邊緣煨著。
趁著煮粥的功夫,淩析又從牆邊擱板上的陶罐裡夾出幾根醬瓜,細細切了,滴上幾滴香油。
粥在砂鍋裡咕嘟咕嘟地冒著細小的氣泡,米香混合著蘿卜和薑的暖香漸漸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裡,蓋過了原本的清冷氣息。
待粥煮得粘稠,她將大砂鍋端到屋內唯一的那張兼作書桌和飯桌的舊木桌上,就著桌上那盞搖曳的燭火,舀起一勺熱粥,吹了吹氣,慢慢送入口中。
米粥溫熱熨帖,醬瓜鹹香爽脆,簡單的食物,卻足以撫慰奔波了一天的身心。
粥很燙,她吃得慢,一邊吃,一邊任由思緒飄散。
白天走訪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她差不多已經能確定凶手,對於證據,也有了思路,隻是吃不準這案子最後的結果會如何……
燭火將她沉思的側影投在斑駁的牆壁上,隨著火光微微晃動。
吃完粥,洗淨碗筷,裡間也已被爐火帶暖。
淩析吹熄了灶火,隻留桌上燭燈,披了件厚外衣,掀開布簾走進裡間,和衣躺在了被烘得微微溫熱的床榻上。
就在準備吹燈入睡時,淩析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床榻內側緊挨牆壁的角落。